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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的卡拉感情则更破碎一些,又惧怕又痛苦,但是所有负面情绪流尽后,一些丝丝缕缕的懵懂快乐从最深处泛上来,就像吃到很苦很苦的食物后终于等到的一点回甘。
而克里曼是最有意思的一个。
格拉第一次在那只高高在上的武装种身上,尝到了难堪、怀疑,以及茫然的味道。
像是最为顽固的种子裂开一道缝隙,生长出什么全新的事物。
他害怕惊扰到这新生的绿芽,下意识地拉着自己的伴侣悄无声息地躲起来。
“不是喜爱。”
在萨克帝看过来的时候,白色的虫已经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出了那未曾宣之于口的疑问,小声地同对方解释。
“起码现在不是。”
但太多东西远比喜爱更为重要。
喜爱是过于单一的情绪,并且往往伴随着排他性。人们沉迷于欢愉所带来的荷尔蒙变化和内啡肽上升,却轻易忽略了与之相伴的攻击情绪。
此刻大信息巢里交织的波动纷杂混乱,却唯独缺乏繁衍的冲动与性吸引力所引发的喜悦。
萨克帝很好地理解了他的想法,一向不饶人的嘴罕见地没有发表什么破天荒的意见。
他们挤在小拐角的阴影中,核心种长长的尾鞭同自己伴侣的细白鳞尾缠绕在一起。
“我知道。”
他以微不可闻的音量贴着格拉低语,摸摸对方的头。就像每一次当对方感到难过时,他抱着自己的伴侣摇一摇、给予温和的安慰那样。
“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有我看着他,灰翅已经是处于我庇护之下的同伴。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很久之前,他和格拉通过加密频道聊到克里曼时,他曾提及希望那只武装种能够走下来、踩在地面上,并且在永无止境的厮杀之外,去理解正常的灰翅族群小家庭、理解雄虫以及幼虫是什么样子的。
这种变化难说是好是坏,但真正的强大者不会因为怀有情感而退缩却步。
当人活到一定年龄,见过一定的事物,冷酷与偏执犹如某种不成熟的伪装,或为了掩饰某一方面的不足,或为了遮掩性格中天生利己的缺陷,那些细小的心思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而眼下深灰的雌虫正站在高岸的边缘,差一步就将走入这尘世。
格拉同样能够清晰地认知到,克里曼并非抱着向异性示好的心态在从事投喂工作。
深灰色的雌虫仅仅是从阔翅种瑟缩的反应中感到了不愉快与迷茫,而这一负面情绪的共享,却正是同另一个群体共情的开端。
身居高位的武装种,在活了十几个大循环之后,突然于某一个瞬间意识到,紧紧抱住自己手臂的雄虫,是一只活着的虫。
听上去似乎是个相当荒谬可笑的结论,但雄虫们大多习惯了这一点。
和在战斗中所积累的伤亡数字、同伴交谈时提及的无用娱乐工具、被当成交易物品贩卖的族群共同财产都不一样,也和以往轻描淡写被克里曼随手解救的任务对象不一样。
哆嗦着咬住武装种手指的,是一只有心跳、有体温、因为恐惧和伤痛而不断发抖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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