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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馄饨吗?”
宁镜猛地转身,就看到躺椅上坐着一个人,那个让他无比熟悉而恐惧的人。
宣离手中端着一个白瓷碗,手中拿着勺子舀起一只馄饨,勺底那朵艳红的花儿在汤水间还隐约可见。
宁镜浑身颤抖着,目眦欲裂,字字带血:“那是阿梦的肉!宣离,你不是人!你是恶鬼!”
宣离却是看着碗中的馄饨,将那碗朝他一送,轻轻一笑:“是吗?”
宁镜不敢看那碗,更不敢看碗中之物,他就要朝着宣离扑过去,可才踏出一步,周围立刻便又换了。
金龙宝殿,王座之上,宣离一身明黄的龙袍端坐其上,他俯视着下面众人,目光却穿透了他,声音冷冷地响彻众人之耳:“萧平川不满其父之死,竟敢串通鞑靼,至使三关陷落,大渊国危,投敌叛国,铁证如山,与其共谋犯所有人等,如今已在邈云关已皆被斩杀,叛国之罪按律当诛九族,朕念其身前之功,只诛三族,此后九族之内皆不取仕,不入伍,以观后效。”
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之声响起,宁镜回身,便看到被铁链绑缚的萧玥被人拖进了殿中。
他是被拖入殿中的,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一脸的血污,而他来时之路上,两腿所过之处,两道刺目的血迹刺得他双眼生疼。
“萧玥!萧玥!”宁镜跑了过去,可伸手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龙座之上的人缓缓起身,朝着下首走了过来,众臣噤声,皆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不!他不能做皇帝!他不是皇帝,他是恶鬼!”宁镜指着宣离,大声怒吼着,可是没人能听到他的话,没有一人!
一身龙袍的宣离朝着萧玥越走越近,那张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孔在九爪金龙的映衬下更显得冷酷,宁镜挡在萧玥面前,想要拉他,却碰不到他。
惊慌之下,只能转身去看萧玥。
“你说……”
宁镜的身形猛地顿住,侧过脸,便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已近在眼前,他直视着他,在众人都看不到他的时刻,他却直视着他,那又眼中有着无尽的鲜血,汇聚成深不见底的旋涡,要将他,要将所有人都拉入其中。
“他的肉,又是什么滋味呢?”
不——!
“他醒了!他醒了!他醒了!姜老,你快来看看!”
萧玥抓着姜老拉到了床边,连忙将手里一直紧握的手递了过去。
姜老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替宁镜把脉。
萧玥的目光一瞬不差地看着榻上的宁镜,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他守了他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看到他睁开眼晴。
可宁镜虽睁着眼,目光却是涣散的,似乎醒了,却又似乎还在梦中。
“不行。”姜老叹了一口气,将宁镜的手放回裘毯之中:“本就体弱,神思焦虑之下又受重创,难啊。”
萧玥仔仔细细地将裘毯替宁镜盖好,看着那张几乎透明的脸,心中的沉痛和愤怒无处发泄,只能沙哑着声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姜老看着萧玥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又想到宁镜身体里倾世之花的事他还不知道,不免眉头皱得更紧,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先将人叫醒,吃点东西吧,他现在跟个活死人一样,再好的药也吃不下云,吃下去了也没用。”
宁镜就这么睁着眼,任萧玥如何叫他,他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暗了下来,黄金和白银都出去守夜去了,屋中只留了萧玥还一直陪在榻前,他拿着温热的帕子替宁镜擦着手,他的手一直紧紧握成拳头,哪怕此时亦未有松开,萧玥没有勉强,擦完之后便小心地将手又塞回了裘毯之中。
宁镜一向畏冷,此时屋中燃了三个炭盆,可他的手还是冷的。
萧玥将帕子扔进水盆中,坐到榻上,就像当初在武威城时,宁镜抱着他一般,将宁镜抱进了怀中。
怀中人气息极弱,脸色惨白得如同即将融化的雪花,似乎下一秒便会消失不见。
“宁镜,你理理我。”
萧玥不知道宁镜听不听得到,从他听到宁镜那一声凄惨的叫声起,直到现在,他便没有一刻不恐慌。
他从未见到这宁镜这个样子,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冷静的站在他身边,替他出谋划策,陪他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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