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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拔弩张之际,西屏上前来拉开他,朝袖蕊一笑,“四妹妹,你与狸奴萍水相逢,他怎么会看不起你呢?是你多心了。”
袖蕊向来跋扈,也不过是为了掩饰相貌上的自卑,西屏心里清楚,柔声道:“你的话我信,从前我就看得出来,四姑爷待你极好,可你一向多心,总是恶意揣度他,有时候你骂他的那些话,多伤人体面啊,他却从不和你计较。”
说到此节,袖蕊鼻子一酸,骨头一软,跌坐在床板上,潸潸落泪。西屏歪着眼看她一会,拖了长条凳过来坐下,“你如今知道了,他待你好,你难道忍心看他白白枉死?”
袖蕊摇着头,越摇越快,忽然掩面大哭起来,“可我没看见凶手的样子!”
听这口气,好像她当时险些同凶手照了面?时修忙掀袍子坐下来,“你是说,你差点看见了凶手?!”
袖蕊哭了一阵,放开手,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当时吓傻了,只是这两天我回想起来觉得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
“那天我到了客店,吩咐婆子丫头在街上等,我自己进了店里,我知道那两间房,所以没惊动店里的人就自行去了。在那房外敲了一会门,迟迟没人开,我正急得要骂人的时候,门又开了,却没见人,我往里头走了两步,就看见郑晨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当时吓得我什么都忘了,只顾着扑过去要救他。他那时候还没咽气,还推了我一下,跟我说‘快走’。我回想起来,当时他是朝我身后望着,我想那会,是,是那个凶手替我开的门,他就藏在门后,趁我忙着扑在地上想救郑晨的时候,他溜了出去。”
时修因问:“那你当时没听见别的什么动静?”
袖蕊犹豫一会,仍是摇头,“没有。”
时修起身走开,西屏瞟他一眼,接着问:“那日你是因为怕四姑爷不把那坠子还给周宁儿,才跟到周家去的?”
袖蕊吸吸鼻子,睇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丫头听见你们吵架了。”
袖蕊浮起些不甘愿的神色,“我也没那么不放心,也是为前日生日的时候人家送了礼来,我去还礼。”
这时候还嘴硬,西屏暗里好笑,“你去了后,听说周宁儿没在家,四姑爷也没到周家去,就疑心他们是在外头相会了是么?”说着自叹一声,“周宁儿送的那个坠子,的确是她让四姑爷捎回家去送你的,那日我也在场,我亲耳听见的。兴许是四姑爷忘了,就一直揣在了身上。”
袖蕊眼下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可却不屑地嗤了声,“也不怨我要误会,那周宁儿自己不检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把自己的东西轻易交给个男人就罢了,还在那坠子里藏一句诗是什么意思?说是送给我的,我才不信!”
“藏一句诗?”
“是啊,那是个银雕的空心珠子,可以掰开的,那日我掰开一看,里头有张小纸条,写着‘何如当初莫相识’。我虽读书不多,可这上一句我还知道,是‘早知如此绊人心’,这两句连起来,我能不多心么?”
西屏想不到那周宁儿竟会如此大胆,敢写这样露骨的诗句藏在里头,不由得吃惊,只得轻声宽慰袖蕊,“即便周宁儿有这意思,四姑爷也并不知情。”
再则如今郑晨已死,他死前还在担忧着她的安危,没向她求救,反推她快走,还计较什么?袖蕊和他做了这几年夫妻,总疑心他是贪图富贵才肯入赘姜家,其实心底里根本就瞧不上她,所以她常和他吵闹,稍有点不对就泼口骂他,总预先设想他对她没真心。现下知道结果是得偿所愿,却再难高兴得起来了。
她低着头,泪珠砸在腿上,只觉得凉,“二嫂,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对他很坏啊?”
虽然西屏一向和他们走不大近,可在满府的下人嘴里,只有听见说袖蕊抱怨郑晨不好的,从未听见郑晨抱怨过袖蕊一句。从前看见袖蕊骂他,他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落在别人眼中,都笑他是自身软弱。
现在知道了,他哪里是软弱,他到姜家来,分明背着要替父老乡亲讨公道的担子,也从未在姜家的富贵奢靡里遗忘这份责任。
西屏想着,低头一笑,握了下袖蕊的手,“他不会和你计较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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