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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回来,唐实就开始盘算着要给他媳妇置办行头的事情了。
二月中旬就开学,那他们起码得提前两天就出发,这期间唐实带着姚秋月跑遍了县城里的各个门市部,终于买到了一只深棕色的皮革箱,这是出门的门面,箱子很大,能容纳所有的零七碎八。
出了二月天气就会慢慢暖和起来了,棉袄就不用再做了,需要买一件轻便的毛衣,两件春天穿的长袖衫,还有两条裤子。
还有雪花膏、暖壶、被褥、鞋袜、肥皂、搪瓷茶缸……
姚秋月笑了唐实好几回,说他要变成操不尽心的老婆子了,但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为他的周全体贴而感动。
从绿水村到首都需要坐上二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其中需要转三次车,在开学前两天,唐宝儿穿着一件杏粉色的棉袄,一条浅咖色的裤子,头发扎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抓着她爹娘的衣角,第一次坐上了去首都的火车。
首都!对于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是这样遥远的名词。
唐宝儿只在课本上了解过,首都有北海公园、香山枫叶、天安门还有长城,她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如今竟然要去首都了。
火车的站台前挤满了人,全都匆匆忙忙的往某一处挤,有背着公文包出门办事的,抱着一两个孩子的妇女,探亲的、返乡的、开学的、也有在站台上吆喝着卖茶叶蛋和馒头包子的,姚秋月见人流量大,忙把孩子的手给抓紧了,生怕一不注意就走丢了。
姚秋月手里除了皮革箱外,还提着一个彩虹色的网兜,兜里装着红双喜的搪瓷脸盆、淡黄色的牡丹花图案的床单、还有一个搪瓷茶缸,以及早上出门时备下的干粮:十几颗茶叶蛋、馒头、烙饼还有水。
唐实则拎着另一个黄色的大挂包,还有一个装着床单被褥的麻袋。
一辆绿皮火车从远处轰隆隆的呼啸而来,停在了他们身旁,墨绿的色泽是这个时代的旅客对于火车最深刻的记忆,一家三口拥挤着人群上了车,在逼仄沉闷的车厢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唐实把行李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
乘客较多,座位上坐满了人,狭窄的过道里也有不少站票,他们只买到了两张坐票和一张站票,但好在有两张坐票,他们是夫妻俩带着孩子,就轮流抱着孩子坐。
唐宝儿坐在姚秋月的腿上,这是一个靠窗的位置,还能推开窗,火车开动起来,呼啸着朝着远方驶去,凉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冲散了车厢里混合的怪味,舒服了不少。
她瞧着外面不断变化的风景,连绵不绝的翠绿的群山,低头吃草的牛羊,锄地的农民,大大小小的村落,砖窑烟囱冒出的滚滚黑烟,眼里冒着新奇的光。
随着火车的向前驶进,这些景物也在慢慢的变小,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也会有人坐在火车上,曾经路过他们的绿水村,看到过他们巍然屹立的绿桂山吗?
原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唐宝儿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认知里绿水村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在这个世界里也不过是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一个小点。
“宝儿饿了吧?”姚秋月从网兜里拿出一个烙饼递到孩子手里。
他们今天早上五点钟,天还没亮,就坐着牛车赶到了公社上,再从公社坐短途汽车到了县里,再颠簸了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才到了市里的火车站。
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生怕赶不上火车,所以也没来得及吃点东西。
“我去接点开水,你跟孩子都吃点东西。”唐实拿起搪瓷缸子往开水间走去。
唐宝儿咬了一口烙饼,这饼是昨天陈老太烙的,放了一夜有些硬了,但嚼着吃还挺香的,唐宝儿今天第一次坐汽车,而且还是坐了五六个小时,姚秋月本来还担心她晕车,但这一路下来,唐宝儿精神还不错,不头晕也不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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