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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捐弃对父亲的心结,丁紫低柔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这是丁紫第一次主动对她爸爸的事感兴趣,阿烈大吃一惊,用力擤了一下鼻涕,唯恐天下不知的她把握时机,赶紧把丁毅的善行扩散到全世界的每个角落——
「你爸爸是热心助人的大好人,这句话我不想再强调了。当年若没有丁先生,我今天搞不好已沦落到讨债公司当杀手和围事了。当年是丁先生赞助我一路读到警校,虽然我没念毕业,只差一年而已,还让丁先生赔了一笔钱,他没骂我,只说人各有志。後来,我游手好闲,好几次跟著人家出去谈判,每次都负责和人家打架,常常跑给警察追,我的奸身手就是这样锻链出来的。」阿烈对於年少精采绝伦的往事,愈讲愈感到骄傲。「後来,有一次我和人打架被设计,失风被条子逮到,是丁先生去保释我出来……」
丁紫知道阿烈在孤儿院长大,却不知道她与她父亲有这段渊源。
阿烈忽然沉默不语,丁紫的目光从楼上池优花的卧房溜回,纳闷道:「阿烈?」
「那天,丁先生看著我说,我让他很失望。」阿烈奋力抹开睑上羞愧的雨水,隗疚不已的声音,粗嘎得犹如乌鸦开口说著人话:「紫小姐,我当著丁先生的面难过得哭出来。让一个你很喜欢、崇拜得要命的人,亲口说对你失望,那种感觉糟透了!烂透了!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情愿面对彗星撞地球,也不要失去丁先生对我的信任。妳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他妈的毁灭吗?」
丁紫一怔,只是淡而简短地回了一句:「我懂。」
慷慨激昂的话声蓦然静下,造景灯的昏黄亮度被雨水打散,院子又黑又静。
针般细雨渐渐落大,雨点劈劈啪啪打在两人背上,已经会痛。
两人背对背,僵在原地许久没吭声,似乎各有杂乱的心绪待平抑。
「阿烈,妳会来池家当悠霓姐的保镳,是我爸爸推荐给优花阿姨的吗?」
阿烈不晓得丁紫为何突发此语,不过……「妳怎么知道?这件事我只跟小姐提过一次,小姐答应我要替我保守秘密的。难道……」牛眸狐疑瞇起。
「不是悠霓姐告诉我的,是我自己乱猜的。我会替妳保守秘密。」
紫小姐跟晴雍少爷的感情很好……「妳也不能告诉晴雍少爷哦!」
丁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不会告诉晴雍哥的,不论他是否拿枪威胁我。」
「晴雍少爷是全台湾,不,全亚洲,不,全世界最斯文的绅士,他连水果刀都不会拿。晴雍少爷是仅次于丁先生的好男人,外面有数不清的野女人在觊觎他,妳要好好把握他,这样我也可以走得安心了……」
听见阿烈肚里有几声雷响滚出来,丁紫一笑。「我这边好了,妳那里呢?」
「我也好了。」阿烈捶一下丢脸的肚皮,站了起来,抖抖雨衣皱褶处形成的几洼小水塘。「紫小姐,我不喜欢让我喜欢的人对我失望……所以我很少对人说起往事,因为我每次都会想起丁先生曾经对我失望的事。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他妈的难过得要命!妳看,我难过到脏话都出笼了。今晚实在因为情况特殊,现在不说,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没事的,妳不要乱想。」
不像阿烈孔武有力,一个人扛着两袋有机土一袋花肥,还能健步如飞。丁紫愁郁的脸色明显轻松起来,两只手拎着有点重量的铝制工具箱,天雨路滑,她小心看着泥泞的路面,跟在阿烈身后朝后院走过去。
走在前头的雄壮背影有一股丁紫说不上来的落寞,以及自责。
「紫小姐,妳知道吗?今晚让我最他妈的难过的,不是我无意中说了什么老板不爱听的话。她不想听什么、禁忌什么,应该明明白白说出来,不该搞暧昧,让人老是捉不着头绪,她以为我们是她肚子的蛔虫啊!所以关于这点我才不甩她。」
丁紫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一直希望阿烈不要联想到这方面,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转移阿烈的注意力,想不到责任心重的她终究是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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