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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两位哥儿小殿下,郑师傅来喽。”
曹化淳夸张得能榨出葵花籽油来的声腔儿,在他跨进文华殿院子时,亮了出来。
骆驼前几个高矮不一的背影,立时转了向。
先跑上前行礼的,是五皇子朱由检。
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年未见,朱由检的个头又窜起来不少,肩膀也宽了些,只是毕竟才十一岁,又将郑海珠视作为自己母亲报仇的恩人,故而三步并作两步蹦过来时,周身竟透出一股小狗撒欢的稚气。
卢象升踱过来,笑吟吟地对郑海珠道:“学生们都知道老师今日回来,准备了交课业。”
郑海珠捧场地笑着,饶有兴致地应一声,目光却很快越过卢象升,投在他身后的皇长子朱由校面上。
“郑师傅……”朱由校像对孙承宗和徐光启一样,工工整整地行了学生之礼。
但驻足之处,不似弟弟朱由检和卢象升离郑海珠那么近。
仿佛哪怕只是多一尺两尺的距离,都是缓解局促的良方。
这距离,能让因为客印月被逐之事而存有芥蒂的师徒二人,于若即若离的分寸上,完成一次不那么尴尬的重逢致意。
而在短暂的瞬间里,郑海珠已瞧见朱由校右手的小榔头,以及不远处骆驼脚边的一大摊木架子、铁钉子。
显然,那就是卢象升口中“准备交差的课业”——当初,郑海珠吩咐魏忠贤带骆驼回京,让朱家两兄弟琢磨能安在驼峰上的骆驼炮架。
郑海珠忽然觉得一种说不准是欣悦还是温柔的情绪,弥漫在心胸处。
眼前十七岁的青春少年郎,帝国储君的天家光环,就像臣子们的欢呼与庶民们的闲议,被隔离在宫墙之外。
此刻,在年届而立的老师眼里,朱由校身上朴素而美好的气质,恰恰和松江那些勤勉的平民学子是相同的,便是一种专注于格物致知的好奇,以及积极创造的行动力。
好孩子,我的好门生……
郑海珠都不及将自己这种油然而生、仿佛舐犊之情的心意触摸分明,她眼里的脉脉暖光,就自然地流淌出来。
朱由校微微一愣,旋即,脑中绷着的弦,仿佛也松了。
他的嘴角和前臂,都扬了起来:“郑师傅,看看我和五弟做的架子吧。”
曹化淳也忙凑着献媚道:“对对,方才离开乾清宫时,万岁爷还夸哥儿们呢,琢磨这个新法式的火器,比琢磨什么池子里的水晶宫、楼台前的自鸣钟,有意思。”
郑海珠温言道:“只要做得地道,都是好手艺。两位皇子这样聪慧,学什么会什么,做什么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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