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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里间,窗棂外的天光也渐渐转暗。
“娘子,再喝口参汤吧……”乔嬷嬷给床榻上虚弱的年轻娘子喂着汤药,眼见着那参汤送进唇齿之间,又沿着惨白的嘴角淌下,老嬷嬷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就当老奴求求你,进一点吧。”
围在床边的婢子们也都忍不住呜咽,抬袖拭泪。
她们都看出娘子已经精疲力尽,只一息尚存,大人尚且如此,遑论腹中的胎儿。
陈婆子跪在床尾,还在勉力按着沈玉娇的肚子,试图给腹中胎儿些许刺激,让它自己能动一动,没准就能将脑袋转出来了呢。
“好孩子,心疼心疼你的娘亲吧。”陈婆子小心翼翼地按着,额上也急的满是热汗,只盼着那位红袍郎君能尽快将林大夫和林小手带来。
那林小手生得一双极其灵活纤细的手,骨头也极软,曾有个妇人胎儿横在腹中,都能叫她那双小手正过来,何况现下只是卡了半边肩膀。
怕只怕来得太晚,孩子闷窒而亡
就在屋里气氛压抑,个个垂头丧脑之时,一道颀长清朗的身影,宛若清风而入,满屋婆子奴婢也都看到主心骨般——
“郎君万福!”
“郎君,您可算回来了!”
一向最注重规矩的乔嬷嬷此刻也顾不上那套“男子不能进产房”的规矩,涕泗横流地迎上前:“您快来看看我们娘子吧!”
她让到一旁,裴瑕一眼便看到那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双眸紧闭的小妇人。
顷刻间,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一撞,一阵从未有过的强烈闷窒在胸腔泛滥,如波涛汹涌,如巨石覆压,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宽大袍袖中的手指拢紧,他强压着那阵占据心脏的钝痛,高大身躯踉跄走到床
边:“玉娘。()”
他用力握住沈玉娇的手,感到指尖冰凉,也如坠冰窖,面沉如水:玉娘,能听到么?我是郎君,我回来了。?()?[()”
床上之人似有所感,嘤咛一声。
裴瑕见状,连忙将人揽入怀中,又扫过屋内其他人:“屋里这么冷,快去生两个炉子。”
“是,奴婢这就去。”
裴瑕低头,下颌轻蹭沈玉娇苍白的脸庞:“没事的,谢无陵已经去请大夫了,他手脚快,大夫来了,你就没事了。”
沈玉娇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阵暖意将她裹住,恍惚间还有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幽幽檀香气。
她试图睁开眼,可她实在太累了,眼皮沉得厉害,只两片唇瓣下意识般呢喃着:“郎君……”
裴瑕听得这唤,幽深眼底闪过一抹柔意,手臂将拢得更紧:“我在。”
他一贯平静的嗓音透着些许狼狈的喑哑,薄唇贴着她的鬓发,温声哄道:“玉娘别怕,我就在这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孩……孩子……”
“他没事。”
裴瑕扫过衾被那依旧隆起的肚子,眸色一沉,语气却极尽温柔:“只要你没事,孩子便没事。玉娘乖,听守真阿兄的,再坚持一会儿,大夫很快就来。”
乔嬷嬷见郎君一来,娘子都能说话了,忙端着参汤上前:“趁着娘子有意识,让老奴喂两口参汤吧。”
裴瑕抬手:“我来。”
他拿着汤匙,送到沈玉娇唇边。
倒是喂进去一些,只是喂一勺,漏半勺。
这般喂了三四勺,裴瑕眉心拧起,再难掩下心底那份燥意,干脆接过那只瓷白玉碗,仰头喝了一大口。
在一干婆子奴婢惊愕的目光下,一向最是规矩守礼的裴氏郎君,低下头颅,以口给他难产的妻子哺药。
不多时,一碗参汤就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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