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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聂子旸风尘仆仆登门,却在寒风中惨遭闭门羹的滋味如何?滋味?自然是……南澳鱿鱼还挺好吃的。外层是一道铁门,门栅上别着早已发黄的艾草。内层的门咔嗒一声打开,聂子旸应声取出口袋里的纸张,抖了一抖摊开:“半年前你替陈澍出面就y大校道承包权同谁签订过怎样的合约,你自己心里清楚。”来人慢慢将手搭上铁门的门栓。正是被陈澍看作左膀右臂,本应身在潮州探望父母的王秘书。“希望你配合我的调查,否则这份合约很快就会出现在刑警大队的证据库里。”杭州空气里逼人的冰寒早把聂子旸自穗带来的暖意驱逐得干净。铁门泛着冰冰冷光,更为整个冷调的场景增添了氛围。出乎聂子旸意料,王秘书毫无反抗之意,一下子拨开门栓敞开铁门:“请进。”他如此配合,聂子旸反而升起警惕之意。王秘书静静与他对视几秒,收起脸上一贯的友善和气,露出另一副孤注一掷的神情。“傅先生跟我聊过了,就在您那趟航班起飞没多久。”王秘书重申,“请进,我母亲等张警官上门很久了,可惜没有等到。”老刑警师傅,姓张。聂子旸耸耸肩膀:“那很遗憾,她再也等不到了。老人家不干刑警有年头了,年初去世,这个案子他早就无力追查了。”他说着说着,胸中一股气便堵得难受。跟着王秘书踏进屋子,他故意抬高声音说:“令堂尽管安心,以后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王秘书回头看了他一眼,唇瓣蠕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往里走两步是一座二十公分高的小佛龛,两侧红烛烛泪斑驳,正中供奉着观音像。顶多四十平米的空间又分隔出四五个功能区,分外逼仄。夕阳落下满室昏暗,唯有那座观音仿若散着一圈金光,王秘书路过时还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掀开一道分隔帘,灰白头发,长度剪到贴着头皮的妇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抬起头对聂子旸笑了笑:“小聂警官?南澳鱿鱼,尝一尝吧。”她说话广普的味道极浓。西向的墙面被煤烟熏得漆黑,连委委屈屈同厨具挤在一起的旧沙发也被波及,变得黑一块青一块。聂子旸这才发现这是一个集客厅、厨房和餐厅为一体的小隔间。与刚入门的隔间相同,天光稀薄,照明全靠一座神像两旁的烛光。“那是妈祖。睡觉的床头还有关二爷,元始天尊。”王秘书在聂子旸身边坐下,替他添了双碗筷。空间狭小,两个大男人席冰凉的地面而坐,不得不手肘碰着手肘,膝盖顶着膝盖。“我们潮汕人都特别信玄。不管见到什么神,管他佛教道教,拜就完事。”聂子旸嘴角一抽。甭管什么神都一锅乱炖,够大杂烩的。“我妈拜这些几十年了,”王秘书见母亲脸色如常,才继续说下去,“我是家里的第五个儿子。因为实在养不起,很小的时候就被爸妈过继给一对算命先生说这辈子也生不出儿子的夫妻。就是我的养父母,现在退休了,住在潮州。”聂子旸眉角一动:“那你的那四位……”“都过世了。”王秘书轻描淡写,藏起字句背后的血泪,“因为养不起。”王秘书的政审材料里没有半点当年那场车祸的痕迹。也难怪,倘若有,依陈澍斩草除根的性格就不可能放任他坐在左右。同他拥有类似童年经历的人,大多很难与亲生父母建立起羁绊,但王德馨是个例外。即使在原本的家庭他顿顿咸菜就软饭,连口像样的牛奶都喝不上以至于长大后乳糖不耐,他依旧深记生父母之恩惠。生父为了拿钱养家犯下杀人未遂之罪,世界上任何一人都可以尽情对其唾骂,唯他不行。他是两对夫妻共同,也是唯一的儿子。“那时候我父亲因病退伍赋闲在家,缺钱,但干不了重活体力活,工作时间长一点都难。”王秘书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妈,他年轻时的照片你还放在老地方?我带聂警官去看看。”聂子旸知道他这是有些话想单独说的意思,遂起身跟上。来之前他做的是近似刑讯逼供的打算,以刑警队之威相逼,以傅百城的钱相诱。王秘书替陈澍联络国际间谍组织成员承包校道的证据在他手里,要是捅到刑警队那里,这对孤儿寡母必定受不住。他一边走,一边把证据用力折得更小,深深推进衣袋里。王秘书带他去的地方正是所谓卧室。元始天尊熄了一边的蜡烛,他拿起火柴盒推开,又无奈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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