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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积蓄的委屈倾泻而出,女子哽咽得再也无法说下去,她小声啜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看得她面前的老翁低下头去。
窗外的雨声又渐渐稠密起来,像是这升米小民的糟心事没完没了。
秦九叶醒后没多久,秦三友便匆匆离开了。
按他的原话说,多留这一会也没什么用,秦九叶自己就是郎中,照顾得好自己,何况新笋就要下来,有这闲工夫还能往返绥清跑两趟生意。
自她离家在外谋生,聚少离多总是如此。
只是这一回临别前,秦三友的话似乎比以往多了不少,短短几步路,总是要停下来再说上两句,一会说起丁翁村那几个老病秧子,不放心金宝一人看家,叮嘱她还是尽快回去一趟,一会又让她不要太操心果然居的事,不要总是嫌金宝不灵光,凡事只知自己操劳,没见过哪家做大的药堂累死了自家掌柜。
最后的最后,秦三友拉过她的手,垂着头、似是还有许多话要说,嘴唇蠕动片刻后才低声道。
“金银再好,也是攥在人手里的。人若是都没了,银子又有什么好?”
他说罢,一根根掰开她有些僵硬的手指,固执地将几块温热的东西郑重放在她手心。
“这些你先拿着,回头买些吃食补一补身子。咱们不需要许多银子,够用就成了。”
秦九叶低头看去,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把碎银,有大有小、有方有圆,不知是攒了多久才攒出来的。
秦三友拍了拍她的手心,示意她将那银子收好,临走前最后说道。
“阿翁只想你好好活着。就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握着那把碎银,秦九叶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屋檐下站了很久。
她的嘴半张着,似乎是要说些什么的,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能目送着自家老翁挑着担子消失在市集人流中。
“秦姑娘醒了?身子可还好?”
高全的声音突然响起,秦九叶回头一看,只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立在院门前。
行伍出身的人向来机警,对方显然不可能是方才察觉她的动静,却直到此刻才选择现身,便是有意留些空间给她。
秦九叶活动一番手脚,抻了抻躺了一天一夜的腰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有精神些。
“只是先前淋了雨、又有些疲累,现在已无大碍了,还要多谢高参将看顾。就是不知昨日同我一起……”
她话还未说完,高全已经颔首作引路状。
“秦姑娘不必对在下言谢,都是督护安排的。他眼下人应该就在听风堂,姑娘是否要随我去见他?”
她没开口提李樵的名字,对方却仿佛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偏偏只提邱陵,这位高参将不止察言观色的能力了得,言语间分寸的把握也胜过陆子参不止一筹。
秦九叶自知无需再问,当即点点头跟上对方。
梦醒了,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她的头还在隐隐作痛,但她多一刻也无法在那张病榻上躺下去,因为她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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