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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1页）

东山含笑看了他好一会儿，张口道：“好大喜功、独断专行、任人唯亲、睚眦必较。”

她停了片刻，面上笑意渐渐淡去，语气中飘扬着不为人所察觉的叹息：“我曾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我错了。”

原来，他始终对当年耿耿于怀，他也从来没有忘记当年距离那里只有一步之遥，从未放弃对权势的渴望、对那个位置的觊觎。

闻人恪对她的答复并不意外，这桩贪墨案，筹谋久远，牵涉朝堂大半官员，巨额银钱流入西南，也只有东川王这般根基深厚的人才能做到。

历来起兵造反，所需无非钱、粮、兵三者。蜀地丰饶，又近江南，粮食是不缺的。贪墨赋税，利用和州童家的渠道送入蜀地。若是他没猜错，东川王在蜀地恐怕早就开凿铁矿私下铸造兵器，计划着有朝一日挥师北上更替大统。

可以说，现在的东川王算是万事俱备，闻人恪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京述职？”

朝廷调查江南道官员的消息刚传出不久，东川王上书请求入京述职的折子便送进了乾元殿。可是对于东川王来说，孤身入京，绝非上策。既有造反之心，又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将来带着兵马打到皇城之下，大摇大摆地与顺宁帝当面对峙岂不更加威风？

东山闻言表情复杂，因为闻人恪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全天下只有她才能回答。

“为了报复。”

东山看向表情茫然的阿洛，眼神有些悲痛，又有些决然：“报复皇帝，也报复我。对于东川王来说，京城是他失败的地方，也是他承受了莫大屈辱的地方。他最辉煌、最荣耀的时刻都在京城，他曾经距离那个世间最高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就在他唾手可得之际，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父皇殡天得太突然，他甚至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来得及拥有。只是我没想到，一去二十载，他不仅没有认命，还早就在暗地里开始了谋划。他要的不仅仅是卷土重来，夺回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皇位，他还要亲眼看着我们因为他而痛苦！”

权宜之计。

闻人恪点点头，倒是能理解了。

不过在东川王心里能与最终登上皇位的顺宁帝相提并论，看来先帝朝立储之事他面前这位长公主参与不浅啊。

“这就是东川王派人偷走洛儿的原因？”

为了报复东山长公主。

东山不答反问：“太子不是已经查到了吗。”

那日她顺着清静庵的线索往下查，才发现已经被东宫的人捷足先登。

闻人恪道：“只能说洛儿吉人自有天相，要不是清静庵的老尼姑贪财，怕是洛儿还不会有这样的际遇——”

说着，他朝东山露出一个笑，略带几分挑衅的意味：“孤也就没机会遇到洛儿。”

东山脸色一黑，却也不得不承认闻人恪的说辞，即使她现在仍然对苏家恨意难消，但平心而论，若不是苏家，阿洛怕是会落到东川王的手上……

阿洛愣在原地，他们说的人和事她大多都没怎么听明白，但关于她那几句她听懂了，忍不住问了出来：“……所以我是被东川王偷走的吗？”

东山一怔，其实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阿洛的必要，只是先前不想阿洛害怕，他们便没有告诉她内情。

于是，阿洛终于知道了当年自己丢失的全部来龙去脉，原来偷走她的人是受命于东川王，凑巧在清静庵落脚，当时恰逢苏家为了替命一事给了清静庵一大笔银子，庵里的老尼姑贪财，又懒得替苏家办事，索性将眼前的小阿洛卖给了苏家，而东川王的人怕事情败露，便复命西南说舞阳郡主已死，如此阴差阳错却保住了阿洛的性命。

而这也是楚玉君敢用长命锁找人假扮舞阳的重要原因，也正因此暴露了她与西南的关联，因为在他们心里，舞阳郡主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

“先皇殡天以后，东川王就藩西南，京中便清洗过他的势力，那时他能动用的人已不是什么精干之人。后来你丢了，我与你父亲开始严密监视出京的道路，逼得他们不得不逗留在清静庵。而清静庵素来替京中后宅妇人们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事儿，胆子大得很，敢截胡那些匪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倒要感激她们这般胆大包天，才能将你好生留在京城。”东山长公主三言两语道破其中原委。

阿洛从未想过自己幼时的经历原来是由这么多的意外和巧合造就，原来差一点儿她就死了，差一点儿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的父母兄姐，也没有机会遇见太子殿下……

看着东山长公主愧疚的眼神，阿洛笑着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人家说否极泰来，或许女儿命中有此一劫，过了这个劫数往后就只剩下好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东山听着鼻尖一酸，用力握紧了女儿小小的手，翘起唇角说：“说得对，否极泰来，往后岁月我的舞阳一定会事事顺遂，再无磨难。”

闻人恪撇撇嘴，只觉面前这母女同乐的场面简直傻得冒泡。

不过，到底也没出声打断，只等二人平复过情绪才冷哼道：“你倒是想得开。”

阿洛笑眯眯看他：“人生在世，乐也一天，苦也一天，只要还活着，总得等等看最后是个结果嘛。”

顿了一顿，她又接道：“况且，我若是想不开，怕是来东宫那日就寻死了。”

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般光景。

闻人恪被她一噎，想起当初她确实怕他极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