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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和桃香呆久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时转一转眼珠,也提一句姑爷:“不知姑爷能不能赶上回来过年呢。”
秦芬再如何迟钝,也知道两个丫头是在替她操心了。
她不是不想念范离,她是太想念范离了。
可是一边想,她一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分明是没相处几天的男人,凭什么叫她这样挂心,这么揣着个别扭的心思,她才天天把自己埋在家事里不肯出来。
此时两个丫头提起,她也不禁歪着头想了起来。
他身上大小伤疤无数,此次出去,可又多几条了?那些伤疤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西北那地方,不知是干旱还是湿润,出门打仗也不便狐裘加身,他的伤疤,在那里可过得冬?
安哥儿前头琢磨做肉脯,范离出发前,秦芬派桃香去讨要了五斤肉脯,把安哥儿急得哇哇大叫,也不知那肉脯,他可吃完了?
吃完肉脯,他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这是建德二年的隆冬时节,北方呼啸,刮得人伸不出手来。
桃香用棉斗篷把自己从头到尾罩个严实,好容易从寒风里躲进屋来,不忙着解开斗篷,先用力跺两下脚:“鬼老天,既不下雪又不下雨,也不肯放晴,只是天天阴着叫人难受。”
可不是难受,天气比往年冷多了,不论是主子还是奴仆,都在熬日子。
府里先是有几个小丫头得了风寒,再然后五少奶奶身边有个婆子犯起咳嗽,秦芬偶然见了,赶紧向范夫人进言,建议给各屋熬些防寒药汤。
范夫人点头称是,想了一想,做主把三房各处的炭火加了些数。
她是个阔气人,从前不花钱是怕人惦记,如今借着大儿媳的名头,又有二儿媳的威风,谁敢来多嘴。
十多年来,范夫人还没在屋里搁过两个炭盆,今年却足足搁了三个。
冬日虽寒,三房上下,却不再觉着冷。
大房的奴婢们自然是眼热的,大夫人却厌恶三房婆媳两个装腔作势,然而她自己也冷得受不住,半推半就,把全府的炭火都加了上去。
这么一加炭火,全府上下,每天得多燃好几十斤炭,折合成银子,得值大夫人心头一块肉。
大夫人一边命人把屋里的炭盆给她挪近些,一边对着账册发愁。
从范夫人处占的几家铺子田庄,出息自然是够大房上下使的,可是人哪有嫌钱多的,各处花销多了,手里存下的就少,大夫人抠搜多年,怎么舍得把银子用来给奴婢们烧了取暖。
秦芬也嫌天儿冷,然而她愁的却是旁的。
天气太冷,田庄的庄头上来送收成,直是叫苦连天,铺子里的生意也不好,收的银子也比往年少两成。
这些也都还罢了,银子少了,再想法子挣就是,天不降雪,秦芬却是愁得没法子。
地里干旱,明年开春便容易闹蝗灾,蝗灾一生,饥民便起,连带着年景都要坏起来,到时候莫说是范家三房的银钱营生了,只怕连国库都得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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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还是从前听秦恒说起过,秦芬当时不曾放心上,如今自个儿当起家了,才晓得里头的厉害。
粗粗一盘算,秦恒成亲近在眼前,这是一笔银子,进献给三公主的生辰礼不能过简了,这又得一大笔,过年走亲戚,少不得给出去一些金银锞子荷包,还得费去一大笔。
秦芬自个儿还没怀上身孕,这时里外一算,手里的银钱竟是只出不进,她不由得心痛起来:
“五少奶奶那肚子若是能借我使一使就好了,好歹肚子里也算小孩儿,厚着脸皮,出去拜年时总能讨些彩头回来。”
她说着,嫌弃地拍一拍膝上的铁牛:“你这时候又派不上用场了。”
丫头们再不曾想着,平日端方守礼的少奶奶,此时心里想的竟是这些,不由得都笑作一团:“咱们少奶奶,以后只怕得生他好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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