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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聿拿出早先备好的说辞:“某奉命研习部分残方,单听容玖所言,病症上确实有对应之处,但其中究竟,某才疏学浅,暂不敢妄断。”
蓝玺瞥了眼天色:“昨晚哥儿犯了痛症,直折腾过了三更。时辰尚早,旁的人还在睡,老身正想去看一眼她。陆先生不妨一道?”
“悉听尊便。”
两人往林中深处走去。
蓝玺走得不快,但很稳当。苏聿便歇了问她可需搀扶的心思,缓步走在另一侧。浓郁树影挡住了熹微天光,整片林子似仍沉在黯淡夜色里。雨后草木湿润,经人踩过,草木苦香仿佛就浓了一分。
苏聿安静地走着,耳边只有踏过草叶时的“沙沙”低响。
前方遥遥传来一声弦音,转瞬即逝。
他微微一怔。
蓝玺似是也听到了,皱眉,未说什么,脚步却加快了些许。
他默然跟上。
少顷,那弦音又响了起来,比方才清晰许多。苏聿听出来了,是琵琶。只不过仅拨了几个音,就又沉寂下去。
随着消弭的弦音,他也来到了一处院落跟前。
蓝玺推开院门,院内两人齐齐望来。
苏聿慢一拍步入院中,所见即是一张宽敞简陋的竹榻。竹榻上半卧着一人,怀中抱了个做工粗糙的琵琶,脚边则坐着个绿衫子的女童。
女童拉了拉榻上之人的衣角,在所有人出声前率先开口,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哥儿,新来了个好看的先生!”
那人意味不明地勾了半边唇角:“容先生好看还是新先生好看?”
女童陷入纠结,最后说:“不一样的好看。”
那人又问:“挑一个嫁人,你选哪个?”
女童真切地苦恼起来:“不能两个都选吗?”
“东食西宿,你倒是半点亏都不吃。”那人发出一声笑。
苏聿复望向榻上之人。
那是个极瘦的人,若无背上的厚衣裳压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整个人窝在竹榻上,也只占了小小的一处。长长的发垂进臂弯里,上半张脸缠着厚厚布条,只露出几无血色的两片唇和苍白瘦削的下颔,依稀可辨出个秀气轮廓。
京中盛传的庭山妖,原是个女子。
蓝玺走近庭山妖,声音打断苏聿思绪:“怎么醒得这样早?”
“头疼,睡不着。”她懒声道,缠着纱布的手指随意地拂过琵琶弦,发出破碎弦音。
“容玖带的人来了,老身领他先来看看你。”蓝玺回头看了苏聿一眼。
“在下陆约。”
嗓音温和,却泛着清淡的凉意,好似料峭春寒中于青石上碎开的雪。庭山妖一顿,缓缓将脸转向他,未几,轻勾了唇角。
“陆先生是太医署中人?”
“是。”
“如今太医令是谁?”
“秦奉黎。”
“员医几人,员吏几人?”
“员医一百三十七,员吏二十九。”
“内设几部?”
“医学、药学。”
“医中又设几——”
蓝玺拍了庭山妖脑袋一下。
她“呃”的一声,隔着布条瞪了蓝玺一眼,扭头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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