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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二（第2页）

“思瑶姐姐！”

少女的声音像是新雪初霁时折下的第一根冰棱，剔透里裹着蜜糖似的甜。

她捧着缠枝莲纹漆盒款款而来时，满室烛火都似暗了三分。藕荷色百褶裙扫过青砖地面，发间珍珠步摇纹丝不动。最耀眼夺目的是她颈间璎珞——赤金项圈坠着枚拇指大的夜明珠，世间恐怕再难觅得第二颗。

"记得当年在洛府时，你总说想尝尝江南的酥酪。"

洛思瑶执银匙的手顿在半空。记忆如潮水漫过灵台，那年上巳节她们偷溜出山门，在姑苏城外的画舫上分食一盅桂花酥酪。陈观雪簪着新折的桃花，裙裾沾了柳絮仍笑得开怀，说等及笄后要请全姑苏最好的点心师傅教她做点心。

众人惊诧——陈观雪不是疯病犯了么。

“仙师们可真是法力高强啊，刚到府上小女就正常了！”陈忠和大喜过望，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非也。”江无虞矢口否认，摆明了这事与几人无关。

"二小姐的病倒是好得蹊跷。"一位绿衣的姨娘忽然轻笑出声，"昨日还说癔症发作伤了婢女，今日就能下厨做点心了？"

“莫不是本来就没病。”陈老太冷哼。

“姨娘说笑了。"陈观雪忽然转头，珍珠步摇终于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眼角那颗朱砂痣在烛火中艳得滴血："桃枝是失足落水，与我的病有什么相干的？”

“倒是诸位仙师......"漆盒重重落在案几上，震得玉碗中的酥酪泛起涟漪，"可查出什么端倪了？"

“姐姐，请用，刚蒸的酥酪。”陈观雪夹起一块就往洛思瑶嘴里送。

别吃！

顾若淮心中警铃大作，陈观雪自制带来的点心，绝不能让洛思瑶吃进嘴里。但在原书中，这是个关键节点，该陆云千阻止的。此刻她要是轻举妄动，恐怕毁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陈观雪的笑容又一次将洛思瑶拉回记忆里。

她们曾是闺中密友，在陈观雪还没有得上疯病、洛思瑶还没有被逐出家门的年纪，两个小女孩曾经惺惺相惜互相倾诉衷肠。

只是现在，为何一切都变成了泡沫，消散在空中。

洛思瑶张开嘴，在即将把点心放进嘴里的前一秒——陆云千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我要吃！"千钧一发之际，顾若淮佯装醉倒，往两人身上一靠。"哐当"一声，十二盏酥酪尽数倾覆。

洛思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地上的酥酪和顾若淮，仿佛醒悟过来。

“可惜了，姐姐。这盘点心可是专门为你做的呢。”

话音未落，满室烛火骤然熄灭。

女眷们的尖叫声中，陆云千听见利刃破空之声擦着耳畔划过。他反手扣住顾若淮手腕正待结印，鼻尖突然嗅到浓重的血腥气。

当仆役战战兢兢重新点燃灯烛时，陈观雪已倒在织金地毯上。她发间珍珠步摇碎成数段，夜明珠滚落到洛思瑶脚边。最骇人的是那些溅落的酥酪——原本粉白的花瓣尽数化作焦黑，在地毯上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快！快请大夫！"陈忠和的吼声带着颤音。几位姨娘早已躲到屏风后，唯有陈老太仍端坐主位，枯枝般的手指捻着佛珠，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洛思瑶手中半块酥酪。

顾若淮蹲下身查看地毯上的焦痕，忽然瞥见屏风后闪过一抹银光。他正要细看，却听门外传来杂沓脚步声。管家领着两个粗使婆子抬着担架闯入，白布下露出半截泡得肿胀的青色衣袖——正是昨日溺亡的婢女桃枝。

"作孽啊……"陈老太突然开口，佛珠啪地断线，檀木珠子滚落满地，"三年前观雪及笄那日，桃枝这丫头就站在莲花池边……"

无人注意的角落，陈景言始终没有放下银箸。这位陈家少爷慢条斯理地夹起最后一块糟鹅掌，嘴角沾着的酱汁在烛火中泛着血色的光。

"不是蜜糖。"江无虞指尖抚过地毯焦痕。

"这些黑色粉末里有曼陀罗花粉和……"他沾了点焦黑物质捻在指尖，瞳孔骤然收缩，"尸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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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无人再敢入睡。在陈忠和等人的解释下，才堪堪得知事情的真相。

昨日，陈府便小时了两个仆人。陈观雪的婢女桃枝便是其一，其被路人撞见跳河，今日才打捞到尸体。

洛思瑶蹲下身拨开陈观雪凌乱的鬓发，在耳后发现三道细若发丝的红痕——正是万岳门禁术"牵丝引"的印记。当年她差点因为偷学此术被逐出师门，师尊曾说过此术需以血亲魂魄为引，能令亡者借尸还魂。

"桃枝不是失足。"江无虞突然开口。他袖中飞出一道黄符贴住担架上的尸体，白布瞬间燃起幽蓝火焰。焦臭味弥漫中，露出婢女青紫肿胀的后颈——三道与陈观雪耳后如出一辙的标记。

陆云千轻声道："方才灯灭时陈小姐的指甲突然暴长了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