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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本冷,山顶更寒。
河道一带清流,月色下如淌银泻玉,夏昭衣穿过平坦宽豁的白石阶地,抬头看着高高伫立在前的山门。
月唐观的匾额还在,发霉枯朽,被藤萝肆意缠绕。
为了避开士兵,她选择了一条几乎陡峭不可攀援的山壁,只是官府出动的人马着实多,路上仍让她遇见数十人。
遇神杀神,遇佛斩佛,她这一袭白衣彻底染作红裙。
身后山腰火把闪闪,丛林中野兽吼声此起彼伏,夜雾渐起,本就处于微光下的万物彻底不见。
夏昭衣跛着脚,朝道观走去。
整个月唐观,比元禾宗门还要大上两倍,共六个大山头。
正殿开敞堂皇,殿面阔五间,进深七间,夏昭衣迈过高大的门槛,望了一圈,往离大门不远的一根大梁柱走去,在梁柱右侧几道低矮的石阶上坐下。
以最快速度将新添的伤口处理妥,她卷起裤脚,脚腕果真肿了一大块。
估算这些士兵的身手速度,她眼下应该能有半个时辰休息。
不过藏身于此,到底不安全,稍作思索,夏昭衣很快想到一个地方。
月唐观最北的低峦上,有一座屋顶样式为盝顶的大殿,找些厚实衣物,便可以睡于其上。
将裤脚放下,她扶着梁柱起身,转身预备出去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殿门口传来。
脚步声轻不可闻,落地却稳,若非大殿空旷,寂静无声,她定觉察不到。
夏昭衣凝神一阵,只有这一个脚步声。
她悄然抽出匕首,清冷男声忽而响起,极低:“阿梨?”
夏昭衣刹那愣住,秀丽双眸微微睁大,一时辨不清是真是假。
“你在吗?”男声又道。
夏昭衣平缓呼吸,跛着腿转身出去。
淡淡的银霜斜照入殿,白石铺就的大殿上,男人五官模糊,但高大修长的秀挺身影被月光清晰描出。
沈冽随动静望来,目光触及她一身的血,呼吸一窒,快步而去。
血已凝固,一时分不清其中多少是她的,看到她足尖踮着,且在微微抽搐的脚,沈冽清俊眉眼浮起难以置信。身姿轻盈如她,下盘是她最重要的优势,她的脚却伤成这样。
“脚伤得可重?还能走吗?”沈冽问。
夏昭衣许久没有如此迟缓的反应,她看着他在黑暗中走来,五官渐变清晰,剑眉星目,俊美如旧,气质却更清冷深静,她怀疑自己已昏睡过去,现在在做梦。
“阿梨?”沈冽唤道。
夏昭衣没说话,就这样抬眸看着他。
眼神不迷茫,不虚无,反而清澈明亮,但她就是没有反应。
沈冽眉心一沉,骤然做出他此生想都不敢想的动作,右掌扶住她巴掌大的秀致小脸,将她的脸轻轻捧起:“阿梨,我是沈冽。”
男人的手心热烫,修长指骨带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传来得温热让夏昭衣终于如梦初醒。
“……沈冽,”夏昭衣声音很哑,“你,怎么在这?”
说着,她下意识侧眸,看向左脸上的大掌,沈冽垂下手:“容后再说,你身上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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