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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她胆战心惊了半个多月，从乌兰山捞回他后又忙于筹备北伐。此刻略一放松，再不能自抑，后怕得手脚发颤。

之后数月，又时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醒来后收到前方捷报，心绪才稍微平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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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路北伐军所向披靡丶势如破竹，沿途大肆劫掠部落丶俘杀单于，各部胆破众散丶从风而服，纷纷向大翊呈递书信，以表归附之意。

元旻面对那些首鼠两端的部落单于，只淡淡回覆：「朕不喜以杀伐而略地，奈何贵国君屡屡侵袭我朝子民。」

开始有部落率先提出：「北宛汗王冯建先行挑衅侵袭，致使战火蔓延到草原。如此无道暴君，当废之！」

北伐大军仍在草原肆掠。

永平五年八月中旬，轰轰烈烈闹了两个多月的草原终于统一了声音。由冯彬母族哲里木部牵头，趁夜暗杀了冯建及其十三子，献头颅于北伐大军主帅元晞。

二十三部一致请求，翊国送回客居升阳的质子冯彬，并推举冯彬为王。其馀求和条款，譬如牲畜丶马匹丶铁矿等岁贡数目皆执行朔宁会盟定下的条款，并邀翊国「使团」进驻柘枝城，指导其内政。

元旻收到二十三部的联名血书时，已是九月初。于是下令，北伐大军西线撤至朔门关内丶东线撤至三军郡内。

召冯彬进宫谈论回国即位的事时，冯彬有些心不在焉，这从天而降的王座似乎并未让他高兴多少。

听完元旻交待后，他突然问道：「能否等到十月底再回去即位？」

元旻尚自错愕不解，舜英已笑着宽慰他：「你且先回去把王位坐稳，待阿昙坐完月子，直接来参加册后大典，岂非更周全？」

元昙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听御医和嬷嬷说，大概九月底临盆。

见冯彬仍迟疑，再次感叹这痴情人，不禁继续软语相劝：「你不是抛下她不管，是替她奔更好的前程去了。」

元旻也恼怒他如此不分轻重：「有九叔丶有母后，还有我们，你在担心些什么？」

冯彬又思索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重重点头。

元旻与舜英对视一眼，又嘱咐道：「阿彬，无论在哪个国家，国君的权力都来自于底层的民意。朕扶持得了你一时，扶不了你一世。」

「北宛人只敬服绝对力量，你生的高大健壮丶弓马娴熟，武艺也不错，就体魄来说，已当得上巴图鲁。只一样，心性可要强硬些，没有谁会臣服一名无血性丶没脾气的君王。」

舜英附和道：「就算不为自己，为了阿昙也得撑起来。回了北宛，她再无嫡母丶叔父和兄嫂庇护，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冯彬身躯一震，忙抬头挺胸，朗声道：「多谢表兄表嫂教诲。」

元旻见他如此郑重，不禁笑了：「走之前，替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吧。」

冯彬眸底掠过一抹亮色，唇角上扬：「昙儿已取好，叫思洛。」

思源丶思洛，舜英串起这俩名字，不知怎的丶心头咯噔一声，有些不踏实。

怀着心事回寝殿午寐，那人再度闯入她的梦境。

首饰铺照出昏暗的灯光，照得他身姿卓然丶玉树临风，站在她对面丶眉眼带笑躬身长揖，然后接过店小二手中的木盒，看了一眼就飞快盖上。

盖子盖上的瞬间，那簪子骤然在她眼前变得清晰：花丝做工，主体是一架琵琶丶旁侧一丛幽兰，镶嵌点缀着珊瑚和石榴石。

维阳城丶白衣丶首饰铺子……

这次对了！

她酝酿了半天措辞，试探着问：「阿旻，你当时赐婚元昙时，元昙作何反应？」

「好几年前的事，忘差不多了……」元旻蹙眉丶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当时我还问过她是否有心仪之人，她直接问我冯彬如何，请我替她掌眼。」

舜英想起他与外人议事时丶那张冷得要滴水的脸，不太像能让人敞开心扉的样子。心绪有些复杂，突又想到那场《霸王卸甲》的双人舞，接着追问：「她真的只提了冯彬，再无旁人？」

元旻搜肠刮肚回忆半天，忽然盯着她笑了：「还真有，就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不过元昙同那人一样，都是单相思，怎么了？」

他又来了……每次一跟苻洵沾边，无论公事私事，他立马开始东拉西扯丶满嘴跑马。

舜英腹诽，你此刻气定神闲嘲讽人「单相思」，当年怎么一听苻洵就发癫封宫？

不过，她就愿意看他自信的样子，选一条道走到黑，走到举案齐眉丶岁月安好丶两无猜嫌。

人行于世，无法单靠爱活下去，世上总有些比爱更重要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