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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西北边军的内患
回到家以后,海棠把自己从周文君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祖父海西崖。
海西崖召集了全家人,包括妻子马氏丶次子海长安与次媳胡氏丶孙子海礁与孙女海棠,连带表弟谢文载与曹耕云丶陆栢年两位友人,一块儿商讨此事。
听海棠把情况介绍过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马氏最先开口:「颍川侯派了心腹过来,会不会报复周家三房呀?」她有些担心自家大姐周马氏。
海西崖道:「周家姐夫已经软禁了继母,也不过问颍川侯处置周淑仪的方式。他对那件事本不知情,还破坏了马老夫人母女的计策,并将实情告知颍川侯。认真说起来,他与颍川侯无仇无怨,反倒有恩才对。倘若颍川侯报复了周淑仪,还嫌不足,非要对周家姐夫恩将仇报,那就太过分了。镇国公府绝对不会允许他在长安胡来。」
马氏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很担心:「额就怕颍川侯不是个明白人,心里怨恨马老夫人母女俩,便要迁怒到大姐和姐夫头上。」
海礁道:「颍川侯世子压根儿就没受到任何伤害,他都没出过京城一步,顶多就是马老夫人与周淑仪有害他性命的想法罢了。颍川侯心里便是有再多的怨言,再想杀人报复,也不至于迁怒到不相干的人头上吧?与其担心姨奶奶两口子,我倒是觉得,马老夫人那个亲生的儿子处境更危险些。倘若颍川侯真要迁怒,也该先冲他动手才对。」
马氏觉得孙子的猜想颇有道理,点头道:「是极,回头额见你姨奶奶的时候,就提醒她一声。不管颍川侯心里咋想,他们两口子也不能先招惹人家,家里门户也得看严实了,省得有肖小半夜里摸进西院去杀人。马老夫人自个儿作孽,招来了仇家,死了也是活该。周姐夫是要名声的人,可不能被连累了去。不然他不痛快,额大姐日子就难过咧!」
周家三房的麻烦尚在其次,海西崖未来的上司是什么身份,麻烦更大些。
按照周文君的说法,那位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安排周四将军做了金吾后卫的指挥使,换取这位心腹在陕西都司任都指挥同知。
这个职位距离陕西都司的都指挥使,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考虑到现任的都指挥使年纪不小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告老,周四将军原本就已经在代理都指挥使的职责,只等着他告老后接任了。如今周四将军的位置换成了别人,一旦都指挥使按照原本的计划解甲归田,京城来的这位都指挥同知,是否就要上位执掌整个陕西都司了呢?
皇帝此举该不会是打算让心腹来接手西北边军大权吧?
那心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真有才干能力的将领?不会又是孙永禄这种靠家族包装起来的草包吧?
他跟周家的关系如何?跟陶岳的关系又如何?倘若又是一个孙家派系的人物,只怕不光是周家有麻烦,海西崖也要有麻烦了——孙阁老岂会甘心眼睁睁看着皇帝更信任的表弟陶岳跳出来,与他争夺朝中的权柄?
孙家无法让皇帝疏远这个表弟,肯定要在别的地方暗暗给他添麻烦的。海西崖在陕西推广新粮种,本质上是在帮陶岳办事,一旦办成,陶岳便有了大功劳。孙家若想拦着陶岳出头,万万没有任由他心想事成的道理。从前孙家没办法伸手进西北就罢了,如今长安既有他家的探子耳目,又即将来一位高品阶的武官,担任海西崖的顶着上司,这岂不是现成的下手好机会?
海礁有些忧心忡忡地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又道:「爷爷以后恐怕就要更加小心行事了,不能让人抓到把柄,也不能叫人轻易暗算了去。听镇国公的意思,估计只要来人不闹出大乱子来,他就不会轻易插手那皇帝心腹与其他人的争端,以免让皇帝误会。」
曹耕云忍不住道:「什么才算得上是大乱子呢?那人要是存心要跟海老哥过不去,就是要坏了新粮推广的大事,算不算是大乱子?到时候镇国公难道还不出手么?!这新粮的事,说来对西北边军是最有利的。陶南山会选择在陕西试种新粮,也是周家许诺会提供方便的缘故。镇国公若是由得那京城来的武将乱来,又要如何跟陶南山交代?!」
谢文载忙安抚曹耕云道:「老曹,你先别着急,镇国公不会任由那人乱来的。那人也未必敢这么做。新粮的耕种推广,早已上达天听,我们还有门路直接联系陶南山。那人若真的捣乱,在御前也交代不过去,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曹耕云叹了口气:「我心里就是有些气不过……镇国公如今怎么变得胆小怕事起来?从前朝中来人若是胆敢在西北乱来,哪一次周家人不是把人打回去的?就是孙永禄那等得意嚣张的货色,在镇国公面前也要守规矩。这回来的又是什么牌面上的大人物?竟然连镇国公都要忍让三分?!」
谢文载沉默了一下,才道:「镇国公不是要对皇上的心腹忍让三分,只是……如今边军不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镇国公更希望能专心解决内患。至于京里来的人……既是皇上派来的心腹,做事总不至于太离谱,明面上的规矩还是会守的。只要他们能守规矩,镇国公就不想跟他们起冲突,以免皇上再生猜忌之心,白费了太后的一番苦心。若是让孙家渔翁得利,就怕连储位的归属都会出现变故。」
说白了,镇国公眼下只想先把西北边军内部的问题给解决了,然后与皇帝一方维持平静友好的关系,以确保皇帝会立八皇子为储君,后者能顺利登基为帝……八皇子的生母好歹是周太后身边的宫人出身,八皇子成了新君,怎么也会念周家几分香火情,不会太过苛刻。到时候孙家倒台,周家才能真正安枕无忧。
众人很快就领会了谢文载的言下之意。马氏有些糊涂地问:「西北边军如今有啥内患么?是指杜伯钦犯的那些事?」
海西崖与表弟谢文载交换了一个眼色,海礁与海棠兄妹俩也悄悄对视了一眼。
大家心里都有数。西北边军如今的内患,不仅仅是杜伯钦而已,连唐家这样的周家亲近盟友,四代同袍兼两代姻亲,都能生出异心,瞒着周家接触京中权贵,西北边军中有类似想法的将领,还有多少?镇国公原本对自己在西北的号召力有十足的信心,但如今……他还能说,手下的将士全都跟他是一条心么?
唐家生出异心,既有家族成员仕途上的野心被困在西北之故,也有朝廷克扣军费带来的负面影响。好歹唐家只是追求家族的兴盛,没有背叛周家的意思。可其他人呢?那些与周家关系没那么亲密的将领们,是否会觉得自己的前程受到了周家人的连累,就对周家生出不满,对孙家或别的京城权臣提出的条件动心?
倘若镇国公不先把这个问题解决好,就怕西北边军距离分崩离析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第343章分析
这种令人心情沉重的话题,海西崖不想在家人面前提起。
他觉得妻子马氏跟着自己受了许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乡,日子也算过得安稳,实在没必要让她为不相干的事烦心了。反正以他的身份地位,西北边军的统帅要如何解决内忧外患,京城来的帝王心腹又要如何争权夺利,都不是他能过问的。说出来,不过是让妻子跟着烦心罢了。
海西崖便含糊地一言带过:「这两个月长安出了那么多事,又抓了那么多奸细,连周家的女婿都背叛了,天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镇国公要专心处理这些奸细,也是正理,总不能让京城来的人看了笑话。」
马氏顿时严肃起来:「这话很是。这些奸细要是不抓起来,暗地里也不知会做多少坏事!留着他们,额们就休想有太平日子过了!」
这个话题暂时就这么混过去了。不过海礁还是忍不住提醒自家爷爷与表叔公这两位长辈:「如果镇国公府有意要将残存的孙家耳目一网打尽,还是尽快动手的好。倘若真等到京城来人,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呢。万一当中有孙家的党羽,存心要护着那些奸细耳目,镇国公府就不好再抓人了。就算有证据也没用,因为他们是为孙阁老办事的,不是外敌,明面上边军没有抓人的理由。」
谢文载知道海礁这是在提醒他,若镇国公府同意让「金嘉树」为饵,就该早日开始做准备工作,挑选适合的替身和行动的场地,并想办法把金嘉树本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谢文载冲着海礁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又对海西崖道:「衙门那边,表兄暂时不必太担心。不管来人是京中哪位将军,他既是皇帝心腹,更有可能是来打探周家的消息,监视边军动向的,夺权的可能性不大。虽说眼下西北边境承平,暂时没有大战,可真要执掌西北边军,没有足够的军功,是无法服众的。太平时节,哪里有大战的机会让他立功?等到真有大战……」
他顿了一顿:「……他若想前往边境参战,并获得足够的军功,没有充足的准备,是不可能办到的。至少,他也要带足了能辅佐他的下属,还要有一支会听令行事的军队……这可不是一两年就能办到的事。皇帝若真有意让心腹来谋夺西北军权,后续自然会显露出更多的迹象来。到时候,镇国公自会想到法子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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