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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璎始终没有踪迹,老西河王病重不起的消息却先行而至。
年级大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都能剥皮拆骨,要人性命。
老西河王妃病了一次,被戚淮的婚事救回了一条命,而老西河王这一次却是寿元将到,药石罔效。
这位一生都征战杀伐的老人到了强弩之末,握着自己妻子的手留下在这世上最后一句遗言,“若我死了,就埋在西河吧,王师交给戚淮,我没什么不放心。”
老王妃笑着擦干眼泪,“虎父无犬子。”
他从西河来,也将死在西河。
最后一盏烛光灭了。
先帝死了,老西河王也要去了,时代的残影就要终结,为将来推波助澜。
戚淮远在长安,当夜面向西河,长跪军营,他的身后万众官兵卸甲,如一尊又一尊缄默的石像,夜空中王师军旗烈烈昂扬,像一沁鲜红的血。
那一夜凌晨,老西河王故去了。
天地同悲,百姓哀泣,那闻名朝野的小西河王一月之间休妻失父,似乎长大了许多。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休妻,或许是厌倦了,又或许是当朝状告周小姐的亲兄长,以至于二人之间生了矛盾。
真相早晚有大白于世的一天。
淳朴善良的百姓不知道老西河王的死去意味着什么。
只有朝廷知道。
意味着拴住辽国这匹猎马的缰绳松动了。
新汉书载,燕平元年七月,辽国有使不请自来,一行不足百人,皆是身形矫健之辈,先报典客,典客报御前,昭宁帝盛情款待,使者宴中提及替辽将求亲,陛下允之,并称“中原女子辽使可尽情挑选也。”
辽将萧烈,听说年约三十余,是名骁勇之士,因在四年前协助北辽少帝当庭射杀摄政王而声名鹊起,在此之前却查无此人。而熟悉这个名字的温蓝与章珩等人没有过多联想,实是由于萧乃辽国大姓,萧烈这个名字在辽国没有数千也有八百,实在太过平庸,未必便是当年章璎收留在府上的萧烈。
中原易主,阴阳剑法不知所踪,当年签订的和盟又即将到期,拿什么才能掣肘住边境的虎狼之师?辽使团以求亲为由试探新君,意图窥得新君底线,于光影交错的宴上刻意道,“非也,我辽国民风与汉迥异,若将军意欲娶一汉国显贵为男妻,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以汉室显贵为妻,实乃奇耻大辱也。
北辽民风彪悍,虽允娶男妻,男妻的地位却不如妾与外室,若汉帝应允,足见其国家亏空之甚,北辽入主中原尚可期也。
吞下中原这块肥肉,非一朝一夕之事。
萧让混迹于使节团中,低眉顺目,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反而那位说出男妻这等惊世骇俗言论的部将招惹满殿虎视眈眈。
汉国的新君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李徵面色阴霾。
北辽使节团不请而至,竟是存心前来羞辱。
他权衡利弊,却艰难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惹怒辽人。
先帝在时中原凭借西河王师尚有一战之力,老西河王威名赫赫,长镇边关,辽人无一不闻风丧胆,如今先帝已死,老西河王已去,西河王师在他夺权之时虽未伤筋动骨,到底内耗严重,戚淮虽然骁勇善战,到底年轻,扛不住大梁,偌大长安竟无人可用,北辽少帝幼年登基,实为傀儡之身,四年前不伤一兵一卒便手刃了自己的亲叔叔,背后高人传说就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烈,此人绝不容小觑。两相对比便知实在不是撕裂和平表象的好时机。如今的中原不得不对异族低头。
他输不起。
李徵自幼便卧薪尝胆,深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动声色道,“不知您这位将军,看上了我朝哪一位显贵?”
“陛下只管准备婚事便好,至于娶什么人,到时候便知道了。”
辽人如此嚣张,众臣无一不瞠目结舌,李景在时虽然暴虐,却从未被辽人这样骑在头上过,但他们也知道眼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免心生愤懑,暗中环视,也不知朝野上下最终是哪家的显贵会做倒霉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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