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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插在碎冰中的圆盘,用雪白蟹肉雕琢出整幅韩熙载夜宴图。白烤的星鳗旁,点缀着各种滴露的山珍。
坐在正对着窗户,能俯瞰到繁华江滩的座位上的徐途,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捻着刚从嘴巴里摘下来的烟搁放在桌面。
看着他这副消沉劲儿,咂了下嘴的邹广府将坐着的椅子往前拖,“他这躲到权市长那儿,我们也没招啊。只能等戴家办红事那天——”
徐途说,“我知道。”傅乘光就在上海,就在他眼皮下,他却还要等。
徐途这两天够吓人的,觉不怎么睡,烟猛抽,他们都被他搞的蛮怕的。眼下由蒋旭起头缓和气氛,“吃饭吃饭。”
徐途受了傅乘光那么大的侮辱,现下还要等时机才能‘弄’他,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吃的下去东西。
章愿从一盘花里夹出来一筷雪白的鱼肉,并块鹅肝一起夹给了徐途,“知道你心里有气,一定帮你弄他。就再等个几天的事儿。”徐途是他们圈子里的,不可能任人欺负,何况又是小屈授意让他们帮,就是那傅乘光在武汉再怎么通天,这回也要叫他折在上海。
徐途将烟按灭,仰颈灌了一口冰酒。
就在几人开始动筷时,章愿手机响了,也没避讳他们,章愿直接就在桌上接了。电话那头的就是他派去盯着傅乘光的人,告诉他说刚有辆车来权家把傅乘光接走了。
章愿一听来了气,“他出了权家你们怎么不动手?”“接他的车是蒋家的。”
这句话一出,众人看向蒋旭,正在吃菜的蒋旭也分外觉得吊诡似的蹙起了眉头,他犹带几分疑惑,“哪个蒋家?”
上海还有哪个蒋家叫章愿的人不敢动手的?
知道他妈的又摊上麻烦的蒋旭将手上筷子一掷,直接掏出手机给他老子打过去了。蒋老爷子正在跟几个退休的老友喝茶,接到蒋旭电话,一听他所问之事,马上警铃大作,说是今天跟几个老朋友在雍景会喝茶,见之前在雍景会认识的个小服务生如今颇有本事进了发改委,聊了几句后请他们帮个忙,他们就答应了。
“城建局的一个项目,他说叫他武汉同乡接着。”蒋老爷子翻桌子上已经盖完章走完手续的项目书,“我看不大事才答应的。”
蒋旭喝了下牙花子,雍景会的小服务生,那不是....
“那小服务生是不是姓江?”“哎,对,小江。”
“.....”蒋旭避着避着这个人,没想到找到他爸那去了。在他爸不愿招惹麻烦打算打住的时候,已经稳下心神的蒋旭吐出口气,“爸,你就按他说的做。”
“这.....”蒋老爷子叫他搞糊涂了。
“那是小屈的人,找过来能帮就帮。”说完这一句,也不管他爸这年纪反应不反应的过来这话什么意思,蒋旭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桌前的人都停筷听着呢,电话一挂,面面相觑起来。
“江尹一这是打算干嘛?”
“把城建局的项目给他....难道是想?”
徐途打听到‘江尹一’三个字时,脸色就回缓过来,此刻听得众人揣测,却是比他们都要明白,都要透,“上面已经批下来的项目,工程上出什么闪失,接的人都得担着。”他拉了这么多有权势的人对付傅乘光,也因权市长而束手束脚,江尹一却是...一人一力,要跟傅乘光斗。
蒋旭他们经他一点也明白过来。
他们不怕傅乘光,是因为这是在上海,他们也不是庸碌平常之辈,江尹一敢跟傅乘光相抗,那真是胆识过人。
当初他们觉得徐途敢动小屈的人,就已经是胆大的无法了,但细想能从武汉闯出来,又连切实为他心动的小屈都不屑一顾的江尹一,不是更魄力非凡吗。
徐途空腹喝进胃里的酒,此刻热辣辣的涌上一股气来,他想笑,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又觉得心疼的难受。江尹一从不须他人怜悯心疼,若要爱他,就只有以真心铺地。
驶进北京市东城区弄堂的银白色飞驰,停在一幢四合院面宽三间的大门前。四合院外壁的砖墙上,四季花草,岁寒三友,皆是百年以上沉淀下来的古韵。
下了车的屈续胤,抬头看了眼雕梁画栋的额坊,承重彩绘的雀替,就抬脚走进了四合院里。
紧闭的绿屏门在他进入后打开了,坐在内挖的鱼池中间的简装女人,正和孙子视讯着。屈续胤走过来并没有惊扰她,只瞥了一眼视频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坐在滑翔装置上,举着设备脸颊晒的红红的男孩。
“少玩这些,太危险了。”
“怎么说你都不听。”叮嘱完孙子后才见到落座的屈续胤,女人摆了摆手,和男孩‘拜拜’后挂断了视讯。
“邹主席。”
“你来了,哎,叫你见笑了。”放下手机的女人坐起来了一些,“我那孙子到处跑,这回又去了澳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玩够了像你一样定下来。”
坐在朱漆小几前的屈续胤,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权势太高的人,对后代期望也高,家里一般就不会太和睦,邹主席儿子就是因此早早过世的,也因为没了个儿子,邹主席对孙子宽容的很,容着他留学,归国后到处跑。
“小的长大了,我这老的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女人痰了声气,“前几年就到颐养天年的年纪了,我还想着还有几年,哪成想岁月不饶人啊。”
“续胤,我是看重你的。”
屈续胤这个年纪,升到这个位置,哪怕有贵人提携,加他本身能力非凡,都少不了一个‘运’字,也因此他惯将自己束在方圆之中,不敢太偏离轨道一步。
“我也向上面表达了这个意思,以后你的脚步要再放稳当些。”
“不会辜负您的器重的。”屈续胤之前就是明白势高益危的道理,休假半年本意是想扬汤止沸,结果却叫邹主席属意,想把他往更高位推去。他如今不得不留在北京受上面的评估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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