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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桶深处伸出几根类似于章鱼触手的长条,那东西将戚檐的腿死死缠了几圈,吸盘般的凸起紧贴他的皮肤,似乎要将他的血肉吮吸进去。
他能感觉到来自原主的巨大心理压力,在没有任何东西能抓住的情况下,他似乎只能任凭自己被血红色的海水淹没。
他挣扎着蹬腿,除了感觉到抽筋的前奏以外,他开始出现溺水的症状。他止不住地咳嗽,呛水,心率亦在此时迅速减慢。
可他仍旧试图摆脱眼下若虚若实的处境,直到那死命将他往深处拽的东西将又尖又长的指甲掐入他的小腿肌肉间,带出五道长长的血痕。
戚檐忍无可忍,改而低头看向那纠缠的东西,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刹的心悸。
——不止一个人挂在他的腿上。
打头的是文侪,而后是薛当家与薛母。
他们在将他往下拽,拽往不知终点的深处。
而戚檐思忖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其实放弃下意识的求生欲并不是件容易事,但看到文侪,也就是郑槐的那一眼起,戚檐便意识到,连这莫名其妙的幻觉都在暗示着什么。
郑槐同薛家夫妇一块儿拉薛家二少堕入深处,这能暗示什么呢?郑槐和薛家人应该始终站在对立面才对吧?
暂且不论三人合作的问题,薛母不是很爱他儿子吗?郑槐不也是爱着二少的吗?假使真的有人要害他,那么薛有山应该会更合理,难道不是吗?
戚檐没弄明白,倏忽间便被从上方伸来的一只手拽了领子。
“呃——咳咳——”戚檐撑在桶沿朝外吐出误吞的鸡血,被那血腥味刺激得几乎昏厥过去,“哈……让我死了算了……”
戚檐被人从桶中拉出去,继而仰躺在地,手边站着正挽袖的文侪,他衣服上沾了好些红,显然刚刚将自个儿拉出去的就是他了。戚檐伸手要文侪在挨近点儿,可文侪只撇过头去不看他,迎过来的是薛母。
“阿檐!”薛母小步跑过来时携着迟到的尖叫,她颇心疼地抚摸戚檐的脸,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你怎刚入桶就给呛着了?可给妈吓坏了!”
戚檐默默瞧着她担心的神情,想起了幻视的景象,于是问:“妈,您还爱我吧?像爱大哥一样?”
“呸!说的什么傻话!妈怎会不爱你们了?再讨厌泡鸡血也不该说这般话来伤妈的心!”
戚檐觉得她的关心并不算假,那么就不能单纯将刚刚那一幕视作他们对薛家二少别有用心。
可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
戚檐从浴桶里出来时,薛有山已没了影儿。问文侪,他也只说那人好似有什么急事,泡了没几分钟便匆匆离开了。
为避人耳目,戚檐选择与文侪暂时分开,先拐去仔仔细细洗了回澡,这才赶往约定的地点。
他俩约好在二少的房门前汇合,可戚檐到时那儿不只有文侪,还有一抹红影——花弘。
戚檐下意识躲到了一粗干树后,小心翼翼地打量那许久未见的花瘸子。他和文侪说到底不是能叫旁人瞧见私会的身份,因此也没敢贸然出去,单单吹了声口哨暗示文侪。
天灰暗,花弘一身瘦骨套了身红褂子,被风吹动,更鬼火一般。那俩人窸窸簌簌说个没完,不多时花弘开始领着文侪往外走。
花弘拖着瘸腿向前,手里一盏煤油灯摇摇晃晃地照路,一会儿偏向左边,一会儿又偏向右边,文侪就跟在他身边,三番五次想从他手中接过那煤油灯,都被花弘给躲了开。
“当真固执……”
戚檐不远不近地跟着俩人,总觉得这宅中路是越走越生。花弘不知想要拐到哪儿去,他原以为至少会是他自个的卧房之类的,哪曾想他最后竟领着文侪进了一荒院。
丛生的杂草自月洞门处蔓延至一塌了半面墙的屋子前,院中栽了棵老榆树,上头站着几只聒噪的乌鸦,啊啊啼叫。戚檐并不明白那花弘当初分明一副要掐死文侪的模样,文侪今儿怎就能轻易答应随那人一同到这般阴森森的地来。
他紧贴着墙壁,费了不小力气才终于听清俩人的对话。
“弘哥,这就是你说的薛府有神仙保佑的地么?”文侪干笑几声,“我有点怕黑,总觉得会闹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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