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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及第的喧嚣尚未散尽,新的暗流已在长安朝堂之下悄然涌动。
翌日清晨,金銮殿。方羽身着崭新的绯色官袍,站在文臣队列相对靠前的位置,这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昨日殿试的余波未平,他甫一踏入殿中,便感受到了无数道目光的汇聚。
“恭喜方大人!贺喜方大人!”
“状元公少年英才,真乃国之栋梁啊!”
各路官员纷纷上前道贺,笑容满面,言辞恳切。然而,方羽心中自有明镜,谁真心,谁假意,谁笑里藏刀暗中打量,他一一分辨清楚。
世家出身的官员们,笑容尤其显得客气而疏离,眼神复杂地在他身上打转,仿佛要重新评估这个打破常规的“异类”。不远处的崔文远,脸色比昨日更加难看,虽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拱了拱手,但那双眼睛里的阴鸷与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毫不掩饰地投射过来。方羽只作未见,一一还礼,神态自若。
早朝议事波澜不惊,多是些常规奏报。方羽初入朝堂,谨守本分,并未急于发言。
待到退朝时分,方羽正随着人流向殿外走去,一个略显富态的身影却不疾不徐地挡在了他身前。
“方大人,留步。”
来人正是当朝宰相之一,权倾朝野的王德忠。他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比昨日在殿上更显亲热几分。
“王相。”方羽驻足,拱手行礼。
“呵呵,方大人不必多礼。”王德忠上前一步,亲切地拍了拍方羽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昨日殿试,方大人之才,老夫是打心底里佩服啊!陛下慧眼识珠,我大唐得此栋梁,实乃社稷之福。”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全是褒奖。
方羽微微颔首:“王相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王德忠笑容更甚,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方大人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嘛,这朝堂之上,水深得很呐。光有才学还不够,也得有人帮衬着,才能走得更稳、更远。”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老夫痴长几岁,在朝中也有些人脉。方大人若是不嫌弃,往后但有差遣,只管开口。只要你我同心,何愁不能平步青云,封妻荫子,享尽荣华富贵?”
赤裸裸的拉拢。这橄榄枝,比上次在殿试前隐晦的示好,要直接得多,也诱人得多。
方羽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静,拱手道:“多谢王相关爱提携。下官初入仕途,蒙陛下不弃,擢为状元,已是天恩浩荡。唯愿恪尽职守,凭所学报效陛下,为国分忧,不敢奢求其他。至于朝堂之事,下官资历尚浅,还需多多向各位前辈学习,不敢妄言依附。”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表达了感谢,也清晰地表明了立场——他只想凭自己的能力做事,不愿卷入派系之争,更不会成为谁的附庸。
王德忠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精明转为审视,语气依旧温和,却少了之前的热络:“方大人年轻有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只是这朝堂之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道无形的墙要好走些。老夫也是惜才,方大人可要想清楚了。”
“王相言重了。”方羽道,“下官并无此意,只是……”
王德忠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方羽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人无端感到一股寒意。他微微颔首,转身缓缓离去,没有再撂下任何话语,但那无声的姿态,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显分量和压力。
看着王德忠带着怒气离去的背影,方羽眼神微凝。他知道,自己这番拒绝,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位权相。未来的路,怕是不会平坦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崔文远正与几位相熟的世家子弟聚在角落,看着方羽和王德忠不欢而散,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呵呵,这方羽,还真把自己当成清流了。王相的面子都敢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尖脸官员阴阳怪气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不过也好,他得罪了王相,以后在朝中寸步难行,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哼,一个武夫,靠着几篇策论就想平步青云?真以为这朝堂是比武场吗?”
另一人冷笑道,“等着看吧,没了王相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贬到哪个穷乡僻壤,自生自灭。”
崔文远眼神阴鸷,冷声道:“王相要如何,不需我们多虑。但这方羽,也该给他点颜色看看!自诩经世致用?好,明日我便拿国计民生考考他!”
“哦?崔兄有何妙计?”
崔文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近来数道州府皆有奏报,言及夏汛将至,恐有水患,且去年部分地区歉收,粮储堪忧。此事关系国计民生,我便在朝上以此事发问,请我们这位新科状元公,拿出个万全之策来!我倒要看看,他那纸上谈兵的本事,能不能变出粮食,堵住洪水!”
“妙啊!此事棘手,牵涉甚广,他一个毫无地方治理经验的毛头小子,仓促之间岂能拿出什么像样的对策?到时答不上来,或胡言乱语,正好让陛下和百官看看他这状元的水分!”
“对!让他当众出丑,看他还如何嚣张!”
几人低声商议,脸上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次日早朝。
果然,议事进行到一半,崔文远便手持笏板,出列奏报道:“启奏陛下,臣有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李隆基抬眼看向他:“崔爱卿,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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