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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首峰缥缈的晨雾之中,林惊羽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冷汗如注,瞬间浸透了贴身的中衣。窗外,早课的钟声悠悠传来,声音在峰林间回荡,紧接着,苍松道人的训导声威严有力,由远及近。林惊羽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摸向眉心,那里并没有梦中醒目的朱砂痣。随后,他运转体内真气,试图探寻是否残留血煞之气,却一无所获。
床头,那柄青钢剑安静地悬挂着,剑穗上系着昨日新换的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林师弟,发什么愣呢?”齐昊满脸笑意,随手抛来两个白面馒头,“今日要学斩龙诀第一式,去晚了师父又得罚咱们跪香。”
晨风悠悠掠过后山的竹林,竹叶沙沙作响。眼前的景象与林惊羽梦中的血色苍穹截然不同,恍若两个世界。林惊羽咬了一口馒头,麦香瞬间在舌尖散开,真实得让他鼻子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路过习武场时,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鬼使神差地拐向通天峰方向。
虹桥畔,碧水潭波光粼粼,灵尊在水中懒洋洋地甩着尾巴,悠闲自在,全然没有梦中地脉崩摧、天翻地覆的可怕迹象。大竹峰方向,炊烟袅袅升起,宛如轻纱般在峰间缭绕。此时,张小凡正被田灵儿追得满院子跑,竹梢上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这幅画面竟与当年草庙村后山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勾起了林惊羽心底深处的回忆。
“小凡!”林惊羽脱口而出的呼唤带着难以掩饰的颤音。憨厚的张小凡挠着头,快步跑来,袖口还沾着灶灰,“惊羽,你怎么来了?师父说七脉会武前,各峰弟子不能随意走动……”
两人双手相握,真实的温度透过手腕传来。林惊羽真切地感受到,没有噬魂珠散发的阴寒,也没有血月印记带来的诡异气息,只有张小凡常年劈柴留下的厚厚茧子。林惊羽心中一动,突然拽着张小凡冲向祠堂。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抚过每一块灵牌,林氏夫妇的名讳端端正正地刻在左下第三列,并非梦中那触目惊心的血书模样。
苍松道人讲解剑诀的声音,此刻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林惊羽望着龙首殿梁柱间密密麻麻的蛛网,那些在梦中惊心动魄的画面,正随着晨光的照耀渐渐消融。当师父演示到“苍龙出水”这一招式时,林惊羽下意识地使出一招炼血堂剑式,可就在剑锋偏转三寸的瞬间,他硬生生地收住了招式。
“心思不纯!”苍松道人的戒尺狠狠抽在林惊羽手背上,疼痛清晰而真实。林惊羽跪在祖师画像前,开始罚抄《清净经》,笔墨在宣纸上缓缓晕开。原来,那场仿佛绵延了数十年的噩梦,不过是燃尽半炷香的短暂须臾。殿外,道玄真人巡查各峰的鹤鸣声传来,惊飞了檐下新筑巢的雨燕。
七脉会武的日子终于来临,林惊羽在擂台上与陆雪琪对峙。陆雪琪身姿轻盈,手中天琊剑寒光闪烁,当剑如梦中那般刺来时,林惊羽忽然露出释然的笑意。在最后一刻,他巧妙地错开剑锋,避开了要害。按照规则,败者需去祖师祠堂洒扫三月,林惊羽对此并无不满,正合他意。
在青烟缭绕的祠堂深处,林惊羽擦拭灵牌的手突然顿住。在最角落的暗格里,半卷蒙尘的《青云志异》静静躺在那里,上面记载着:“大梦三千,乃心魔劫也。见未来者,当守本心。”窗外,忽然降下急雨,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惊羽添了件衣裳,朝着膳堂走去。远处大竹峰的方向,田灵儿银铃般的笑声混着糖醋鱼的香气飘来。张小凡举着油纸伞,在菜园里追赶芦花鸡,一切都与某个蝉鸣喧嚣的午后重合。只不过这次,没有黑袍人神秘的身影,没有高悬夜空的血色月,唯有春雨如丝,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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