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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枫皱了皱眉,把药瓶重新拧开来仔细看了看,里面的留下的药片不论是数量还是颜色形状都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这时,方栀正好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
他站在客厅的另一头瞧了一会,随后便如寻常问候般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起?”
“这是什么药?”谭枫把药瓶举起来给他看,“我看你昨晚在吃。”
方栀走过来看了眼说:“维生素。”
谭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着:“哪有维生素是半片半片吃的?”
这次方栀没回话,只当着他的面含了片“维生素”进去,然后又步履不停地走进厨房忙活去了。
方栀这样的状态太平静也太正常,让人很难怀疑出什么东西。谭枫却还存有疑惑,偷偷拿了片药去找人查证,又执拗地观察了方栀好几天。直到最后检测报告下来告知他确实是维生素,alpha这才半信半疑地应了下来。
也不知是这几年在商界混久了信不得人,还是所谓的“商人的直觉”,哪怕面对着白纸黑字的报告单,谭枫也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
谭枫再次发觉方栀不对劲是在这一年的冬季。
明州的冬天湿冷异常,唯有棉被是人们的最终归宿。天气极寒的时候谭枫的睡眠便会沉一些,有时候就连早上定的闹钟都没能把他叫醒,还是方栀踩着点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才能勉强踩点上班。
大约是这样的模样让人松了戒心,某天晚上方栀起床的时候声响大了些,沉在梦中的谭枫便不知不觉地醒了过来。
谭枫醒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都是混乱的,冬天的冷气像是灌注了催眠瓦斯一般,几乎在阖上眼的下一秒就能再度昏睡过去。他强忍着困意揉了下眼,撑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方栀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是个连最能熬夜的大学生都忍不住进入梦乡的时间。
方栀在这个点跑出去做什么呢?
谭枫连忙套了外套下床,踩着棉拖鞋走了两步,又嫌弃拖鞋底声音太大脱到了一边。冰凉的地板瞬间就让他头脑清醒,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借着家里那点微弱的光往下看了过去。
方栀坐在沙发上,是他最常坐的那个位置,背对着光,前方的茶几上摆着一杯水。白色药瓶被他捏在手里,盖子掉在了地上,谭枫看着他从里面倒出半片,停顿了一会,又多倒出半片,然后混着水咽了下去。
方栀阖眼停顿了许久,半天才弯下腰把瓶盖捡起来拧上。然后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出神,片刻后似乎是觉得后背的光太亮,频频回头,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把窗帘拉上。
做完这些后他就呆在原地不动了,像一个能量耗尽的机器人,只随着身体的重量一点一点蹲坐在地上,弓起脊背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腿间。
谭枫心里倏地一紧。
他能理解七年前方栀在黑暗中一遍遍的道歉,也能理解重见后方栀对自己掉的眼泪。可他不能理解,如今…方栀避开自己,藏在黑暗中,孤身一人的…这样的姿态。
这样防备又害怕的姿态,只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疼。
脚趾已经冷得没了知觉,谭枫一点点挪动着步子离开门前被光影创造出的黑暗,沿着楼梯下到一楼,摩擦的声响惊动了蹲在地上的人。
方栀近乎慌乱地起身转过头,眼前黑了一瞬,踉跄间被谭枫握住了手腕。
“凌晨一点多起来吃维生素?”谭枫朝茶几上的药瓶一扫,嗤笑道,“说实话,那究竟是什么药?”
方栀刚从眩晕中回过神,他低头眨了下眼,偏过头去不肯说。
谭枫看着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字一顿道:“行,维生素是吧。既然是补营养的,那我陪你一起吃。”
说完谭枫就要转身去拿药,被方栀一把拽住,语气慌乱:“不是…”
谭枫绷紧了唇角:“所以是什么?”
方栀重重地呼吸了一口:“…安眠药。”
谭枫大脑“嗡”得响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怀疑自己幻听了,拔高了声音大声反问:“你说什么?!”
没有人应他。
谭枫像是一个后知后觉到疼痛的疯子,抓着方栀的肩把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目光落在脚踝上才想起来,安眠药治的是睡不着觉,从身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你为什么…”他有些语无伦次,磕巴了好几下才把话说顺,“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药的?你为什么要吃这个药?你在陈媛阿姨那边究竟看的是什么病?”
方栀闭了闭眼,像是安眠药的药劲上来了似的沉默起来,谭枫问一句他摇一下头,不知是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想说。
他这个模样像极了他们十七岁那年初见的时候,话少的可怜,也让人心疼。
其实安眠药有什么作用、治的是哪些病,谭枫心里都有数。虽做不到医生那样精准定位,但也能根据常识判断出一个大概。
可有些事一旦落在在意的人身上,那就是连想都不敢想。
谭枫只觉得眼眶泛起一层潮气,眨了好几下也压不住那股酸劲。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方栀,一边轻拍着方栀的背说着“没事、没事”,一边强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指甲几乎嵌进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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