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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十五块钱的陈是真晚上出去给他买炸鸡腿,眼睛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光。
陈是真血淋淋地躺在担架上。
陈是真站在井口,穿着带血的工装,头上戴着装有矿灯的安全帽。脸上满是煤灰和血,眼睛却黑亮亮的,弯起来,冲自己笑。
他转身朝井口走去,苗宝拉不住他。
苗宝猛地睁开眼,呼吸又乱又重。侧过身,抱紧了睡在身边的陈是真。
苗宝定了闹钟早起,响一声迷迷糊糊按掉继续睡,铃声反倒把陈是真叫醒。苗宝醒来陈是真已经走了,他坐床上,额头顶着膝盖,第一次想改掉赖床的坏毛病。
不打工突然闲下来不太适应,苗宝没事找事做,开始卫生大扫除,顺带转移注意力。可越打扫心里越乱糟糟,整理不了一点。
擦着地,下巴抵住拖把杆,抱着拖把站那儿发呆。
蹲着擦茶几,擦着擦着就趴地板上。如躺床上一般侧躺,蜷起身体。
苗宝不想过富裕上等的生活,他没有高物欲追求。他长大了,可以自己赚钱。
他不想这一切都建立在陈是真的健康上。
一切都有缘由,而陈是真的缘由是自己。
落进家里的阳光有限,苗宝衣服没换,趿拉着拖鞋去到楼下的公园。
是很好的天气。湛蓝天幕飘着很淡的云,有几只风筝在飘飘摇。小孩子的玩闹声、三两好友的讲话声、步履蹒跚的老人的说笑声
可哥呢?
他在黑黢黢的井下,不见太阳。戴着防尘口罩、耳塞和防震手套,在有煤尘和有害气体的工作环境,身上常有磕碰的淤青,冒着尘肺病、耳聋、甚至死亡的风险工作。
只是为了给自己更好的生活。
可是哥,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陈是真五点半回到家,打开门,一股烘焙香气扑面而来。
陈是真换下鞋子,摆好,挂好钥匙,走去厨房。
苗宝背对着他,在洗手池不知鼓捣什么。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听到门锁声冲过来抱住自己。
“宝,做什么呢?”陈是真右臂环住苗宝,捏了把他脸。是蛋糕,苗宝自己做的,奶油挤得歪歪扭扭,“怎么突然做蛋糕呢?”
苗宝生日还有六天才到,陈是真早就定好蛋糕,他有点不确定地拿手机看日历,今天是苗宝的阳历生日,苗宝都是过农历生日。
“今年想过阳历生日么?”
苗宝没有回答,认真挤奶油,挤好,裱花袋里还有奶油,把裱花嘴弄出来,全部挤到自己嘴里。
在陈是真看来,苗宝很反常。从昨晚两人起了争执之后,苗宝就不太爱粘着陈是真了。
陈是真今天买了苗宝喜欢吃的海苔饭团和小麻薯,想哄哄他。可是小孩根本不给机会,饭团不要,麻薯不吃,说话不理。
扭着头不看他递到面前的排班表和调令。自顾自坐在沙发茶几缝里捧着自己做的蛋糕吃。
陈是真提掘进矿长这事在出事之前就定了,只是出事故搁置了。矿长每月要下井带班,但和之前区长相比下井次数少得很多。他用了八年,从掘砌工干到掘进矿长,从工人提到副总师级,从小陈到陈总,和干了二十多年的刘叔平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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