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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抿着唇,抿得唇发白。
吴怀瑾对她礼貌地一点头,上车离开了。
她站在门外的酷暑热浪里,背上已起了一层层的汗。
斯年难过地看着车远去,轻声问:“他是不是谢少将军的亲戚?”
自斯年懂事,何未就叮嘱过,对外只能称呼谢骛清是谢少将军。方才斯年在茶楼外,听人叫了一句少将军,下意识回头,一见吴怀瑾就傻了,只顾得往前跑……
何未魂不守舍地“嗯”了声。
胡盛秋很快骑着自行车到茶馆,一身汗地跑上楼,见何未就问:见到了吧?
扣青被逗笑:“胡先生,你做什么呢?着急得像是个媒人。”
“你不理解我的心情,”胡盛秋抹去额间汗,走到何未的桌前,低声说,“要是寻常人问,我是不会给地址的……他那张脸,几乎和少将军一样。”
眼前的胡盛秋像极了那年在火车上戴着瓜皮帽,隔着几个军官,对谢骛清挥手的年轻人。
时间有时候会改变人,却变不了人心。
若在云贵,须走水路绕南洋,最快也要两三个月……
希望能赶上夏天吧。
八月,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九婶婶即将临产。
恰逢学校放暑假,何未带斯年去了天津。左右只有半日的火车车程,有时间赶回来的。
九叔特地让她从北平的医院请来妇产科的大夫和护士,在家里给九婶婶接产。
“北平现在太乱了,老军阀们全在那儿,”九叔说,“万一打起来,你婶婶可受不了这个。”
小婶婶好笑:“你九叔紧张的两个晚上没睡了,你安慰安慰。”
小婶婶领着斯年出去玩了。
“这西医的预产期也不靠谱,说是前天……”九叔想想就不安,“我怕你婶婶生孩子,不愿她要……她坚持想要。”九叔欲言又止,没说。
何未到晚上问小婶婶,九叔的欲言又止是为什么。
小婶婶给她讲,过去妓院里给吃药的,许多人不能生育,婶婶也是。起初那些年,没想着会有孩子,这次一有,大家都紧张。九叔怕婶婶生不来,想让婶婶放弃,婶婶虽坚持,可私下里却怕因早年吃的药有影响,怕孩子生出来有缺陷。
倒是小婶婶安慰他们,老天给了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两人合计着,兴许婶婶过于紧张,推迟了预产期。
当夜,两人围着婶婶,给她宽心。
小婶婶笑:“你给未未讲,你和九爷是如何相识的,她不是一直想听吗?”
大婶婶的杏眼一眯:“你们来陪我,怎地让我讲起来了?”
何未晓得小婶婶想让婶婶回忆最好的,附和说:“说吧说吧,我想知道。”
大婶婶脸一红。
她望着壁灯下的柜子影子,轻声说:“那年,你九叔还是个小公子。”
那是婶婶梳拢那日。
婶婶姿色算中上,才艺不错,梳拢日意外卖了大价钱。她不晓得谁出了钱,最大心愿就是给自己梳拢的人千万不要是虐待人的那种。
那晚,她在二楼往下瞧。
清朝末年,九叔随了母亲的容貌,年轻时漂亮得很,梳着被叫假洋鬼子的短发。身上是呢子料的高档西装,一丝不苟穿着搭配的马甲。大拇指上戴着个扳指,时不时敲着轮椅的木扶手……身边的富贵公子里有个贝勒爷,和他是姻亲,笑着道,今日他做个东。
那贝勒指一幅美人画,对何知卿说,就是这位。
何知卿没瞧画,直接道:“我若说,我就是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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