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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飘起了零星的白色。
密闭的车厢内震动的嗡嗡声传开,打破了原本的静寂,她蜷在他掌心的手指瑟缩了一下,随后震动声停止,电话被人接起。
“喂”,“我是她朋友”,“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她身体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了”,“包你先帮她拿着”。
那边说一句,他回一句,没有起伏的口吻很像不耐烦的领导在回答下属的问题。
周粥拨开遮在头上的大衣,伸手朝他要手机,应该是阿苓打来的电话。
苏柏熠已经挂断了,手机递给她,言简意赅,“你同事,你的包我让她先给你拿着。”
周粥哭过的声音有些哑,“家里的钥匙在包里。”
苏柏熠扫过她盈着雾气的眼睛,按下车内通话按钮,对驾驶座的吴杭道,“去江月庭。”
周粥睫毛颤了颤。
苏柏熠看向她,又把选择权交回来,“还是你要回去拿?”
黑色大衣堆在她的颈侧,面料柔软,上面的温度和清冽的味道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周粥侧头看向车窗外,夜色微茫,渐渐变大的雪粒子刮着玻璃,霓虹似银河在眼前一闪而过。
红灯变绿,车不知走过了几个路口,她慢吞吞地开口,“不回去了。”
江月庭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她现在迫切地想抓住一点什么,哪怕是假的,她也不在乎。
车驶入地下车库,停住,大衣下面,两个人的手还交缠在一起,周粥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已经先一步松开,包裹着她手背的温暖也随之离去,车门打开,他下去,车里只剩她自己,周粥无意识地将手攥紧,又松开,发涩的眼睛放空地看着车内虚无的空气,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周粥将身上的大衣搭在胳膊,推门下了车,车库很大,她的鞋踩在光滑的地坪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这种声响像是踩着摇摇欲坠的钢丝绳在过悬崖,每多走一步,后悔就多出一分,她在继续往前走还是原路折返之间犹豫,前面的电梯里吴杭探出头来,对她招手,“周小姐,这边。”
周粥在原地定了几秒,重新拾步走过去,又在电梯外停住。
吴杭一直按着电梯的开门键,对周粥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苏柏熠站在电梯里侧接电话,抬眼看过来,黑眸冷眉压着肃杀,周粥肩膀绷紧,走进电梯里,贴着左侧电梯壁站定。
光可鉴人的壁面倒映着她的影子,也倒映着他的。
他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得体,即使是在接电话,姿态也是矜傲的,她面有泪痕,头发乱糟糟的,有几缕碎发浸着汗湿凌乱地沾在额前,白色的羽绒服上不知道蹭上了什么,黑漆漆的几道横亘在肩膀上,想遮都遮不住,她慢慢转开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一动不动。
电梯停在二楼,吴杭先下去,周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要按关门键,她的手伸出去,身后的人擦着她的肩膀过来,也按上了关门键。
两人的手碰到,周粥指尖微滞,他的手偏过来,将她冰凉的手指攥住,拢到掌心,周粥心里一动,仰头看向他,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电话那头,目视前方,神情严肃,偶尔出声应一句,表示自己在听。
周粥那种踩着钢丝绳在走万丈悬崖的忐忑和不安,慢慢落到了实处,她的脚往他那边移一步,胳膊挨上他的胳膊,两人并肩站立,中间不再有任何距离。
苏柏熠垂眸睨过来,盯着她的侧脸,周粥知道他在看她,但她没有回看过去,她今天很累,那些在深夜里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勇气已经快要耗完,要是她在他凉凉的眼神里再看到那种鄙夷,她怕她会落荒而逃。
电梯终于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被他牵出了电梯,他的步子很大,周粥几乎是在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走到走廊尽头,他松开她的手,按下密码,周粥偏开眼睛看向别处。
屋里的灯随着主人的进入依次亮起,他的电话还没有打完,回身看她,说了句“你随意”,先进了房间。
周粥站在玄关处,用眼睛一处一处丈量着房间,她应该没法……随意。
房子当然很大,应该也不能只用大来形容,黑白的格调,奢华的水晶吊灯,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大概可以俯瞰红尘俗世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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