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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梳精致温润,虽已经有些裂痕,但倒还不严重,梳齿细密,千雪浪瞧了又瞧,忽挽住头发,将那梳子慢慢往下梳理。
镜中人,梦中身。
千雪浪对镜自照,轻轻自问:“原来竟是这样的伤心么?我那时……那时怎么不知道。”
语声不觉哽咽。
他实在难过,难免又再发如绞心痛,便忙将那角梳搁下,撑着桌子缓和心绪,不去想过往种种,方才重归镇定。
这时门忽然遭人推开,千雪浪转过头去,冷凛凛的一眼,偏生眼角飞红,衬出半点风情,看得任逸绝心中一跳。
任逸绝这人有一点最是本事,就是他这性子向来轻快,见着千雪浪醒来,便也不再忧虑,含笑道:“看来玉人已大好了。”
“是,劳你照顾了。”千雪浪淡淡道,“你手中端着什么?”
任逸绝有意玩笑:“倒没什么,一碗煮开的山泉水,我瞧你晕厥吐血,总要补补身体,只是这儿没地去挖野山参,只好叫你迁就一二,喝口热水作罢。”
其实是水中化了一枚灵丹,丹药干涩,他担忧千雪浪难以入口。
千雪浪信以为真,只当真是白水,参汤与白水,二者实在天差地别,他也并不在乎,只将汤碗接过手来:“你有心了。”
他自修为有成后,便不饮不食,偶尔口中清淡,便饮几口雪水,也就作罢,如今热汤入肚,只觉浑身暖洋洋了几分,颇感舒适,不知是灵丹作用,只当自己久未饮食,忘却滋味。
千雪浪想了想,又道:“水很清甜。”
任逸绝哑然失笑,坐在一旁圆凳上,见他一口一口饮水,细细将脸打量过,见他眼角绯红,却无泪痕,心知肚明方才千雪浪必定又起痛意,甚至到了几欲落泪的地步。可不过片刻,又自悲转淡,似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这无情之人,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任逸绝待他饮完水,这才问道:“不知玉人有何所得?”
先前千雪浪有意对任逸绝说起师父的遗言,正是因为他实在想不通师父死前何以那般欢愉,遗言却是那般怅然,倘若一切成空,那岂不是前尘作废。
如此落寞之语,却满面欢笑地说出,实在反常至极。
他本想看看任逸绝是否能体会出一二来,可见任逸绝也并无反应,千雪浪便说回正题,不再多言。
哪知道兜兜转转,仍是任逸绝一语惊醒梦中人,叫千雪浪得以了悟此言,既缘由他生,告诉他倒也无妨。
“我原以为师父所说成空无用,是不好的意思。”千雪浪捧着空汤碗,沉吟片刻,“你方才提点,我才想通过来,我多年苦修是为自身,可是忘我之境,便是要忘却一己欢愉。想来师父说成空,是意在点拨我将过往种种,皆要忘个一空,抛下过往,自身所求皆是无用之物了,不必再牵挂多思。”
任逸绝目光一沉,却仍是不紧不慢地笑道:“这话说得抬举,在下虽然明白这道理,但却做不到,仍是玉人通透。”
千雪浪正要开口,忽觉一阵魔气自远及近,隐隐而来,不由得面色一凛,将汤碗一置,人已无踪。
伴随藏于鞘中的问天一声剑啸,千雪浪握刀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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