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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没闹清,次子的性情是怎么养成的,对于三个儿子,他是承认除了长子特别教导外,对于另两个都一样的对待,因为无需他们承担家族重任,便都给予了他们自由发挥的余地,次子爱读书,爱以文会友,他处于那么个吝啬期,都专拨了银子给他办茶博会,幼子喜爱各种手工艺,他就放任他糟践银两拆东补西,反倒是长子,从小就遏制了天性,受他拘束控制,处处高要求,一点点大时就小大人的样子跟他身边学习理事了,崔闾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长子的爱好是什么,现在再往回想,似乎长子的童年也乏善可陈。
若说三个儿子,他最亏了谁,怎么也轮不到老二叫屈。
崔闾实在是懒得跟他辩驳,你读书到底是为了谁的这一命题。
一个人的抱怨心一起,便觉谁谁都对不起他,这种心理本身就进入了偏执的陷阱,再说干了口舌,也只会在他心里,更添了偏颇的私心。
无济于事!
当道理无法教导一个人时,那就让现实教会他做人。
崔闾挥了挥手,让旁边吴方将人拖走,旁边崔元逸数次动了动嘴唇,却终是没张口替他求情。
这个弟弟,确实不管不行了,再放任他如此下去,害人害己。
孙氏终于找着了空隙,小步走至崔闾跟前曲膝跪下,低头道,“爹,儿媳也有话想说。”
崔闾对于这个儿媳倒没什么意见,生儿育女照顾丈夫家庭,她这些年做的都好,也不像别人爱嚼舌根,并且,她有一项特质很得他欣慰,那就是永远知道银钱的重要性,任何事情都能看在银钱的面子上退一步,这就是个很务实的女人,嫁给老二真是委屈了。
孙氏垂着头,眼神迅速往丈夫脸上瞟了一眼,小声道,“爹,二爷去西北长廊线押送海盐,不知……不知儿媳是否能跟着去?”
崔闾眯眼,盯着孙氏,顿了一会儿才问,“你确定?老二那边我会放人照看他的,苦是必吃的,你跟去服侍似无必要,且家中孩儿不可失了照护,男人重要,孩儿也同样重要,你可想清楚了。”
孙氏不顾后背上灼灼盯着她的目光,她知道那是丈夫震动惊讶,甚至会有感激之意的目光,可这和她要去的真实目地不同。
她低声讷讷道,“家中孩儿有大嫂照护,媳妇并不担心,二爷身边有人照看,媳妇也不担心,爹,媳妇……”
说着,她捏着手中的帕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媳妇将前不久爹赐的银钱赔了个精光,本来那笔银钱是想翻一翻的给妍姐儿添妆用的,现在赔了,媳妇总要想办法再赚回来,既然爹看好那条盐道,那媳妇也愿意相信爹,想将手中现有的银子,兑些海盐……跟着去走一趟,济哥儿和蕊姐儿都跟着脚的大了,二爷又是个不知柴米的,媳妇总不能叫几个孩子的婚嫁太寒酸了。”
她说着将红透了的脸埋了下去,因为参与娘家贩卖私盐的事,她手里的盐角子都成了废纸,也压根就不敢跟公爹说,叫他徇私给自己兑出银钱来,跟丈夫提了一嘴,却叫他给撅了回来,看在他求公爹捞出她娘家以及她出来的份上,她也忍了他骂她市侩的话。
可人不市侩,她孩子的嫁娶银子上哪弄去?靠着府宅里的成例银子,那只能做个驴粪蛋子表面光的排场,揭出去是要被人笑死的程度,她不能叫三个孩子在婚嫁事上遭人指点,就算比不过长房大哥大嫂家的闺女小子,比对着小五家的,也不能太低了去。
虽然小五他还没有孩子,可眼见着去北境的事情已经成型,前程基础也已由老爷子打算好了,孙氏心里怎么能不急?她其实也觉得自家这一房是受了漠视,可她懂得委婉提醒,懂得示弱述可怜,更重要的是,她好像能摸到老爷子的脉络了。
几日的近距离观察和听讲,她隐隐有能判断出老爷子的喜好来。
就那种,我可以给,但你不能强要,而这个给呢,也不是直接摘果子那种,这中间得有一个努力得到的过程,用老爷子的思虑来想,就是从历练中得到。
她家二爷数次碰壁触怒老爷子的结果,倒叫她总结出了一条道,现在就是趁机验证的过程。
果然,在等了整整一刻钟后,她就听见了老爷子的天籁声,“你若不怕辛苦和危险,便去吧!……”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只兑海盐一事却是不可,此次是以两个州的名义互通商贸的,你出门既代表了我崔府,自己掏了盐来卖也属夹带私货,若然真想去掏换些银子,便另组了车队跟着,届时我让人多看顾你一些就是了。”
两州签订的引盐计划,目前还只是小范围人知道,等代表江州的运盐车队一开始组建,那闻腥而动的商贾们就该坐不住了,当然肯定也有人会和孙氏一样,想趁机夹带些私货跟去探一探路,崔闾的计划是,可以允许商贾们自行组队,允许他们跟在押送的盐车后头,一起往整个西北长廊线上开拓商路。
江对岸的人想要吃江州的盐利,江州的商贾也想去对面寻求商机,只要这条路能盘活,江州的市场也就活了,因此,崔闾是鼓励有人冒出头来找他谈的,却是怎么也没料到,第一个开口的,竟然会是他这二儿媳妇。
他目露欣慰,将跟队出去开拓市场的原则讲清了,后又有意指点道,“江州临海,有着别地所没有的丰富海产,不要只盯着盐利,起码近几年,盐利归官方所有,你可莫再犯糊涂了。”
孙氏一瞬间只感觉脑袋炸开了花,愣了两息后,忙一个匍匐就行了个大礼,声音都激动的抖了,“谢谢爹,谢谢爹愿意给媳妇这个机会,爹您请放心,一路上有媳妇看着,必叫二爷亲尝世道艰辛,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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