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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是在这种宽和的环境里长大,什么都能做,又有人陪伴见证,也理所应当地,大概什么都没做错过、或者说称不上做错。
那就不奇怪了。
陈览今想得出了神,一时没有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因此产生很大的一段空白。闻川宇慢慢地抬头,视线跟着落在陈览今的脸上,很柔和的注脚,连动作都放得很轻。
陈览今没有注意到这份目光的重量。
白担心了,闻川宇原以为陈览今会在这件事上问更多,譬如他的父母怎么看,知不知道他们是假结婚的关系,诸如此类。
但陈览今都没有问,害他还紧张兮兮地在脑海里构思许多版答案。
是的,构思,或者说编撰。
他有秘密。
刚刚也撒谎了,并不是“刚好想起来就说了”,而是郑重其事地宣布:我有喜欢的人了。
在陈览今易感期昏睡的时候,闻川宇坐在他的床头。窗帘拉得很紧,只有少许日光透进来,整间屋子都昏昏的,像胶片机修饰过的景象,连呼吸都会变得倦怠而缓慢。
闻川宇在这种昏暗里抱着膝盖,下巴抵住骨头的棱角,无声地发出这一条消息。
当时的陈览今总在反复醒醒睡睡,闻川宇的时间也跟着被分割成许多细碎的小块。醒的时候陪他看电影,帮他准备吃的用的,睡的时候就一个人在沉默里发呆。
也许是太无聊太寂寞,闻川宇从这种安静里淬炼出许多种复杂情绪,好的坏的,明的暗的,喜悦或者伤心。
是的,喜悦和伤心居然也可以同频出现。
陈览今躺在他旁边,因为不适而蜷缩着身体,手臂搭着他的腰,手指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起来。有点用力,虽不至于掐得他痛,但存在感强烈、佐证一种不安。
闻川宇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易感期”的定义,这是一段陈览今生理性难受,他却没有办法帮上任何忙的时期。
他为此觉得伤心。
但他又有点卑劣的喜悦,在这种时刻,只有他能陪着他,他好高兴。
原来他喜欢陈览今。
在真正意识到这件事后,闻川宇突然觉得,喜欢不仅仅是一种寄托于他人的感情,也是一种对自己灵魂的镌刻。
原来喜欢是,甘愿为他人,为陈览今,变得复杂。
从前的闻川宇很简单,把世界切割成想或不想两种极端,把所有事都看得很乐观,可自他意识到自己喜欢陈览今以来的一个多月里,他已经伤心许多次。
他一遍又一遍地被反复提醒,陈览今确信这是一段只会持续一年的关系,有条条清晰的例据,譬如当时决定不签的理由。
包括今天,他其实完全清楚,陈览今陪他庆祝的,是提前一年的离婚纪念日。只有他自己在偷偷当成结婚纪念来过。
可在这些绵长的钝痛里,又有那么多喜悦的时刻。当陈览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驳斥社区工作人员的偏见,当陈览今因为尴尬下意识埋进他怀里,有那么多的瞬间,他们那么像真正的恋人。
闻川宇在这种悲喜交织里变成一盏灯,随情绪起伏时明时暗的。
饶是如此,他也仍然不愿割舍,只在陈览今无意间说出让他伤心的话时装聋作哑,权当没听见。
他会忍耐,会沉默,比起倾诉欲,他更担心坦白会把陈览今吓得直接对他关上做朋友的门。
他会只在陈览今的准许范围内做他想做的事,其实无非拖字诀、赌一把,拖到明年这个时候,陈览今决意离婚的时候,赌一次陈览今或许会喜欢他。
在那之前,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陈览今终于抬头看向他,却正对上他的视线,闻川宇没有闪躲。他猜想陈览今足够迟钝,读不懂他眼底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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