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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皆是不徐不急地落子。月池端详着棋局,看似随意下了一子。
朱厚照问道:“这又是一招奇兵?”
月池抬头看向他:“你猜?”
他道:“朕的确没想到,你会把宝押在这上面,导致看似毫不相干的物件,最后都连成了一盘大棋。”
月池摩挲着光润的白子,她道:“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了一致,没想到,您修成了北山道者之术,竟会为此事纡尊降贵,在白日再见我一次。”
朱厚照:“……”
月池又道:“于那些金紫银青,可能的确难以接受。可于您而言,应该能坦然相待才是。毕竟天地万物,都是您的掌中之物。而天之道,不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
朱厚照漫不经心地下棋:“那么后果呢,你是想不到,还是不在乎?”
月池轻笑一声:“您心知明镜,并非是我有意为祸,而是祸根早已埋下,待时而发罢了。如不改善农技,小农虽被束缚在土地上,却对财政没有多少助力。如改善农技,多余的人被从土地上释放出来,也总该给他们寻个生计。”
朱厚照道:“所以,方氏就给她们一个天大的生计。”
棋子和棋盘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月池道:“可这是您默许的啊。”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脖颈滑下去,指向他的胸口:“即便天塌地陷,这里的心火也不会熄灭,毕竟平庸地蹲在井底,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不是吗?”
朱厚照静静地看着她,他握住了她的手:“可朕不觉得,你会这么好心。”
月池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干嘛,不在白天也听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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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知道将来,却知道你。
朱厚照一愣,他随即摇头:“我们之间,早就不能以誓言做约束。”
月池扬眉:“你的承诺,形同虚设。”
朱厚照道:“你的虚言,亦是车载斗量。”
他抚上她的面颊,这里终于有了血色,浮现出玫瑰色的红晕。
他轻声道:“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只有确立足够的保障,我们才能做长久夫妻。”
月池的眉心一跳,她几乎是断言:“你在虚张声势。”
他一下就笑开了:“老刘可是个墙头草啊,他能卖给你的消息,当然也能给我。”
月池秀眉微挑:“给你又如何。海关之厄,已经是积重难返,你应该知道,不论是与官争利,还是与民争利,都不是明智之举。不如免征重税,先从这名利场中脱出身来,等到肉多了,自然分得也就多了。”
这在她看来,是最好的共赢之策,可他还是不同意:“连老子都说,‘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智,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你都忘了吗?”
月池先是一窒,随即一哂:“所以呢,事到如今,你仍不肯放松你所谓的愚民弱民之术。那么东南之乱呢,要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去吗?”
朱厚照摇摇头,他一面下棋,一面道:“你想得没错,如只从内部破局,那是百年难解。只有从外面下手,才能事半功倍。”
月池蹙眉:“外面?谈何容易。你是想打退倭寇,还是剿灭佛朗机人?”
他道:“阿越,你未免太小看人了。农夫除草,都知道要绝其本根,勿使能殖,何况是朕?”
月池眼中浮现笑意:“这么说,你近要灭掉倭国,远要打到欧洲去?”
她逮住机会,吃掉他一大片的黑子,接着嘲笑他:“你在痴人说梦。”
他变得格外好脾气:“那又是舍近求远了。把住要道,不就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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