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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乃团圆之日,一家子都不出门,晚膳叫潘妈妈好生做了一桌菜,又煮了大螃蟹,元妈妈敲了一壳子蟹肉奉给颜二郎,又另敲一只奉李氏,还要再瞧时,翠娘笑说:“妈妈自去后面饮酒罢,这螃蟹要自己敲了才有味道。“
元妈妈看青秞与笠哥儿都拿着剪子自己动手,便应了退下,后罩房潘妈妈早也备了一桌,有菜有酒正等着呢。
一家子欢喜团聚,渐渐院中桂树梢头已见月影,笠哥儿吵着要去宜蓁阁赏月,颜二郎说:“那里要开了窗子才有月色,河风渐凉,你母亲与姐姐可受不得了,方才肖夫子来帖子请了我们一家子明日去来仪寺赏月,十六的月色更甚,那时你只管尽情罢。”笠哥儿欢喜,才作罢。
颜二郎饮了一口温好的黄酒叹道:“今日金陵府东升巷子里有多少赶考人在忐忑不安,亦或思乡。”
“咱们学里的考生也都住在东升巷子里吗?”笠哥儿有些好奇问。
“大约都是罢,甜水镇已经有十几年未出过举人了,也不知这次可有得中的。”颜二郎似想起了久远之事。
青秞说:“爹,朝廷为啥非要定在十六乡试呢,如此一来远处的学子都不得与家人团聚了。”
“为官者,辗转各处任职,有谁是能守在家乡的,甚至有那自中榜后便离了家乡终身不得回者,亦是有的,这便是忠孝不能两全了。”颜二郎再饮说。
笠哥儿垂了头捏拳,松开又捏拳,终是抬起头定定的看了颜二郎说:“爹,我明年中秋想去参加乡试。”
明年笠哥儿才十二岁,颜二郎原是准备满了十四岁才叫他去试场的,闻此言颜二郎放了手里的杯子,目色淡淡的看了笠哥儿许久,直到笠哥儿觉得有些难以承受,才说:“可是打定了主意的。”
笠哥儿想了想,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朝颜二郎躬身一礼说:“爹,儿子想好了,我要参加乡试,院试,一直考到殿试,为爹,也为甜水镇争气。“
童稚趣语却也有不肯回头的坚持。
今日乌云遮了月,终是只露了一角月牙,颜二郎抬头瞧了会子,才轻声笑道:“那便去罢,只是等过了节,你便也要少玩许多了,可愿意?。“
笠哥儿犹豫了一刻,立时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边青秞托了腮,瞧了笠哥儿长长叹了口气。
翠娘轻轻推了青秞笑道:“笠哥儿不玩,与你何事,你叹什么气?“
青秞歪头瞧了笠哥儿笑说:“我原本打算开个铺子,一家子就在甜水镇做个富家田舍翁,快活一辈子罢了,如今笠哥儿想要殿试做官,那我们一家子少不得也要陪着了,做田舍翁自然是不行了,少不得要做个皇商才行。“
翠娘笑了起来:“你当皇商是咱们甜水镇的商铺吗,你想买时便有了,说的好像你定能做皇商一样。”
青秞扯了翠娘衣角分说,笠哥儿笑着瞧了姐姐们闹着。
天空中依旧未见满月,隐隐的几分月色照着这个离上京几千里之遥的再普通不过的小小院落里,愉悦的笑声传出院子,行人侧耳细听,又恍惚未曾听见,摇头走远。
李氏满心欢喜瞧了身边的小儿女,与颜二郎说:“听说温家的孩子明年也要参加乡试,那孩子温和细致,笠哥儿同往到有照应。”
颜二郎微微颔首,仍瞧了孩子们笑闹。
中秋
昨日颜家都喝了些酒,今日便有些起不来,等醒来时已过了早膳时分,桐花端了新摘的桂花花水上来伺候时,青秞犹穿了身景天蓝滚了明月珰灰暗纹缎子边的睡衣抱膝发呆。
瞧见桐花便起身趿了景天蓝缎子拖鞋下地,翠娘屋子里还安静着,又不洗脸先去看翠娘,扶光粉的帐子还合着,翠娘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睡得正好,青秞去掀了被角才迷糊睁眼低声说:“又睡过了吧?”
反身坐了起来,穿了身丁香紫滚麻白色缎子边的睡衣趿鞋子要起来,青秞忙按她坐下说:“急什么,慢着些罢,今日都起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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