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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谯州联系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只要假势依附诚王,容家那边自会把你奉为座上宾,到时候你想做点什么还不容易么。”
“只是区区一县令,容家能瞧得上我?”贺钦不无讽刺地反问薛灵竹。
“诶——你可太低估自己了,要不是陛下圣恩决断,凭你的本事,怎么会屈尊郗宁呢。”
这下贺钦更加讥嘲:“你也说了,是陛下决断,就凭这个,容家敢接纳我?”
“决不决断的,不还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有我为你转圜,你怕什么?”
这倒是真的,别的不说,薛灵竹的口舌,贺钦是见识过的,论颠倒黑白,没人比他更精通了。
不过薛灵竹自身也有把握,他其实十分清楚,贺钦只是被皇帝怒火燎到的一个搭头。更何况正主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一个搭头有什么好追究到底的,要追究到底,八年前贺钦就和他那倒霉岳父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尤其贺钦还是陛下最喜爱的那类臣子,陛下会网开一面的。
说来也讽刺,陛下爱忠臣,爱能臣,更爱长着一张好脸的正臣,可他最信任的还是专门兴风作浪的薛灵竹。
“难办!你没听说,我已经和谯州分家多年?贸然联系,岂非有古怪?”
贺钦呛声,说到底,他其实并不愿再和谯州那边有什么牵扯。
“你这就迂腐了。”薛灵竹几近谆谆教诲,“儿子想老娘,幼弟想兄长,寄封信联络联络,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么?有什么好为难的。”
难就难在,贺钦和谯州主家分家分得很彻底,只是薛灵竹并不知道,而贺钦也不打算告诉他。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行事总爱标榜光明磊落,不过贺钦,你难道真的不恨贺家人?”薛灵竹的语气似有蛊惑。
“许他做初一,就不许你做十五?你看看这个地方,一贫如洗,凭你贺氏子的身份,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贺钦啊贺钦,你本是天之骄子,竟在此穷根苦地,把大好年华埋没了。如果不是你那绝情的长兄,你会沦落至此?我就不相信,谯州贺氏,树大根深,居然不能容下你么?”
见贺钦被他的话触动,薛灵竹发出重击:“我可是听说,当年你一出事,谯州便立刻和你分家断亲了啊!”
八年前,贺钦求援的书信还没从洛京寄往谯州,就已经收到了谯州贺氏和他断亲分家的声明,其声势连深居皇宫的天子都有所耳闻。
谯州似乎害怕但凡声势不够浩大,就会立刻沾上贺钦这个霉球,故而极力和贺钦撇清关系,似乎从前总拿贺钦天纵奇才、年少得志的身份引以为荣的不是他们一样。
薛灵竹也很喜欢看原先其乐融融的一家彻底反目是怎样的精彩,别人越苦楚,他反而看得越兴致勃勃。
往昔他最看不惯贺钦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样,没想到经历了一番凄风苦雨,这个人倒让他看顺眼了不少。世上真正的聪明人又多了一个,他为此得意。
但恐怕要让薛灵竹失望了,薛县尉已经把贺重玉送来了贺宅。
薛灵竹看到一个人抱着贺重玉站在正厅门口,而这个人还是从前他讨厌的人里的一个。
他摇着扇子,一脸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的淡然,笑眯眯地思忖,薛家人还真是蠢货啊。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薛家的。
蠢货,既说的是薛家主派来协助薛灵竹的笨蛋属下,也说的是眼前这个被凌河薛氏大张旗鼓赶出门的人。
真有缘分,两个同样被家族扫地出门的倒霉蛋聚到一块儿了,薛灵竹玩味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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