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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去御书房,赵珩不知道路,便与崔抚仙同车过去。
共乘。
崔抚仙推辞几次,赵珩以手撑颌,笑眯眯地问:“卿难不成还要同朕三辞三让不成?”
崔抚仙苦笑,知赵珩故意失言,只得揖手道:“臣失礼。”
崔抚仙先前有满腹疑虑,待与赵珩同坐对望时,反而不知说什么好。
比起离开时,皇帝消瘦不少,眉骨棱棱,轮廓愈加分明,精神却比先前好得多,在皇帝为数不多的上朝中,崔抚仙所见的帝王多神色萎靡,遭酒色侵染的眼珠暗红浑浊,远不似眼前人这般,眸光清亮得如一池秋水。“陛下。”崔抚仙张口。
赵珩看向崔抚仙。
却见崔相不堪承受般地偏头,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臣等无能。”
嗓音哑得厉害,带着几分颤意。
仿佛只要再刺激他一点,这苦撑京师许久,在杀人如麻窃国揽权的姬将军面前都言笑自若的文官之首便能滚下泪来。赵珩一惊。
坏了,怎么让朕碰到忠臣了。
赵珩的声音轻却郑重,
“是朕先前荒废朝政,
未能看出姬氏狼子野心,亦是朕贪生怕死,听信谗言,南逃陪都辟祸,将诸卿与百姓尽留在城中,卿等耿耿忠心,崔卿更夙夜忧劳,还几次护朕周全,岂是无能之辈。”赵珩心情的复杂较崔抚仙只多不少,怒后嗣无能,又感慨朝中尚有忠贞能臣可用。
“卿之劳苦,朕看在眼中,”帝王垂首,郑重其事道:“多谢。
这句话尚未说完,便有什么滴落。
哒。
在崔抚仙绯红的官服尚洇出一圈深色。
崔抚仙本不十分爱哭,只时局艰难,他苦捱了半年之久,勉强维持了朝廷的正常运作,奈何,奈何帝王虽南下,却未守住陪都,兵败后选择一死了之,崔抚仙满腔心血顿时付之东流,家国将倾,前途晦暗,心力憔悴之下,大病了一场。再见皇帝他本已不报任何期望,奈何赵珩的应对实在出乎他意料,种种复杂情绪交错,令崔抚仙几乎生出了恨意。“陛下,”崔抚仙颤得厉害,情绪再压抑不住,怨声道:“您怎么才,才想明白要怎么为君!”
话一出口,连崔抚仙自己都怔然几息,下意识慌乱地抬眼去看皇帝。
天子之怒却并没有出现,赵珩低声回答:“一切皆是朕之过。”
满腔心绪仿佛都有了安放处,泪珠破睫而落。
下一刻,手背上被抹温热笼罩。
崔抚仙低头,是一条手帕。
因为被赵珩带在身上,沾染了人的体温而微微发热。
拿惯了笔的手抓住帕子,在闻到赵珩身上
龙涎香后浑身一僵。
我做了什么?
在陛下面前失态,还哭着指麦陛下之前为君失德
崔抚仙紧紧抓着手帕,如同将要溺亡之人抓着岸边最后一根柴草,“陛下,臣....臣方才,”
赵珩点了点自己的脸。
崔抚仙原本就发热的眼圈更烫得要烧起来,拿起手帕,胡乱将泪水拭净。
一条干净的手帕顿时变得湿皱,崔抚仙愧不可当地把帕子折好,“臣,这条手帕,请陛下赐给臣。”赵珩道:“崔卿自便。”
崔抚仙小心地将手帕放入袖中。
此后,路上再无二话。
赵珩倒很想同崔抚仙说上两句,奈何崔抚仙一直挂着张好像把污损了何等奇
仿佛赵珩再说两句,就足以羞愧得他去上吊,赵珩只能无言地坐着。
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至御书房,赵珩先下,崔抚仙居后,一直同赵珩保持了一丈的距离。
皇帝摇摇头,无奈地进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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