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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二人听了,脸上划开一丝苦笑。阿扁的车子横冲直撞地在车上又快又横,一秒红灯,车屁股后怒气冲冲的鸣笛声此起彼伏。申琳紧抓着车扶手,颠簸的风浪里身子高高抛起,红转绿的刹那,又被重重甩落。疾风呼啸灌进窗内,公路外大片的荒野焦田飞沙走石般疾驰而过,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亮子等人的脸被冷风打得生红发疼,申琳晕车起来,肺里像登上了稀薄高原气息紊乱,呼吸浓重地喘着,车内骂声一片。“开车好爽——”阿扁手舞足蹈地兴奋说,“亮哥,猴哥,这样真的好爽啊——!”他把年轻的脸贴到窗外。嗡嗡的声音随着风的颤裂割成了七零八落的时间碎片。三年前,亮子也是这么做的。亮子压了压胳膊,忍着一只手扇他耳光的冲动,扭头钻到驾驶座背后察看申琳,问:“阿琳,难受?”“有点。”阿琳点点头,亮子一皱眉,申琳立刻笑起来狠命地摇头,遮住嘴,小声说:“好爽——好爽。”亮子展开眉毛,也笑了。车驶过新金门大桥。阿扁架着方向盘直线从桥洞下隧道里驶去,亮子接到个电话。桥洞里只有几盏灯,横排地挂着,放出昏暗的暗黄光线。“南子,什么事?”亮子抄起电话接了会,人慢慢地笑了。他胳膊托着车窗的一道槽大骂:“邦哥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亮哥,三天了。”电话那人说,“邦哥那儿一点信都没。”“急什么?”亮子坐直上身叱声了句。“咱们弟兄抄家伙直接端了警署,叫他能的。”那人说,“这么多年跟他们打交道下来,帮条子什么德行还不清楚?”亮子靠在椅背上,目光谨慎地盯在窗外皑皑雪峰的山岩,沉吟了阵,说:“别急,半月后印度佬要来,麻雀还没声传来,救邦哥的事交给我,我想办法。”那人亟欲说什么,不等他回话,亮子破口断了他。“你们千万别打草惊蛇。”亮子说,“印度佬的交易不能黄。”他挂了电话,车身在隧道内风驰电掣,眨眼功夫开出了隧道,视线豁然开朗。两排层叠山岸绵延一字排开。亮子望着窗外,视线停在高高的远峰皑顶,两三片云,一两点红。快车疾驰而过,电线杆子成群。轰隆轰隆,那鸣声敲击着亮子的心脏从他身体之间碾过,刹那之间,亮子仿佛脱离了这具身体,踩着一节节木头而行。那些木头横卧在两条永不相交的车轨之间。叮郎当啷,脱节了的车厢从不近不远处交杂响来。——当年老杨问他:“想好做这行了?”“想好了。”亮子毫不迟疑。“生是龙帮的人,死是龙帮的鬼。”老杨说,“进了就没得悔。”“老杨,甭说了。”亮子痛快地断言,“是生是死,人定胜天。我亮子做的事就没一件后悔过。”老杨当时没搭腔,默了默,亮子不知道,老杨也好想问问他:没后悔的事是否一定正确?———就在亮子回忆往事之际,车子到了,阿扁将车停在一间小铁屋的门边,几辆车尾随而行,傍地停车,鱼贯地走出几个漠无表情的黑衣男人。男人们围成一圈,双手背后。亮子看了看手表,凝视面前排排围着的一圈彪型汉子。“等下群崽子都是要高考的,咱们下手也不用太重,专门残他们的手,让他们休学一年重考ok。”亮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铁屋前的稻地里飘来。申琳扭头看了看,一群人点头称是,她蹲在黑车不远处的田埂边,望着远处一大片宽广无垠的乱坟场。“这旁边有个垃圾场,”阿扁朝她走来,递给她支细烟:“晚上不工作。”申琳谢了声,把烟屁股翻过去,吮了吮白嘴,阿扁递来打火机单手护着给她点着。申琳深吸一口,烟气聚集在肺部,一口气上来时,她缓慢地吐出来,对着阿扁伸了伸含着烟雾白圈的舌头。“哎哟。”阿扁乐了,“你还能这么做。”申琳看也不看他地独自眯起眼笑:“我舌头灵活。”阿扁拿打火机拉了根脚边的狗尾巴草,刺啦一声点燃了,低眼看着火势慢慢地爬上他的脚脖,侧头对申琳说:“你跟亮哥咋认识的?”“没怎么,”申琳半睁着只露一道细缝的眼睛瞄着远方的景色,“朋友介绍而已。”“我猜那人叫杨复光。”阿扁抽了抽带着鼻音的嗓音。申琳偏过头带点好奇地打量着他。“你认识他?”“五年前威名赫赫的杨捕头。”阿扁满不在乎说,“出了场意外就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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