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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一顿饭他跟她非常轻松地聊起了过去,聊起了读书时候没钱,吃萝卜干,开水泡豆粉的事情。他到现在还在为了生存而努力,而那个姑娘心心念念地要将自己的企业做好,她这是已经到了自我实现的境地。但是看着她带些娇柔的声音说着豪言壮语,陈宇轩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真的光彩照人。
内心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但是他明白这种喜欢,犹如大学时代,男生喜欢用女明星的照片做屏保一样。可以是倾慕却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进展,即便人家常常来请教他,他和她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公司里上层领导已经被替换了,他的顶头上司的位子也岌岌可危。有人已经开始琢磨着找新的工作,他也不例外,也跟几个猎头开始接洽。可是一个电话将他所有的规划打乱,他妈病了。他妈以前是腰酸,现在是尿血,当地医院查出来说她的肾里面有个肿块。
他爸说县医院要他们去省城治疗,他请假飞了回去,老家还是那样到了乡里往下,连条像样的水泥路都没有。就是煤渣铺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山路。家里的三间瓦房里,他妈坐在板凳上无声地哭着,他爸爸唉声叹气。
“去s市治,那里的医生在全国都是权威!”他下了决心,不过五十出头的父母已经头发花白,看上去比s市里那些七老八十的还老些。
他同母异父的哥哥问:“路费?医药费从哪里来?你知道他们俩有多傻吗?连100多的合作医疗都没有入!这些钱全要自己掏腰包,这种病,病治不好!钱都花掉了,最后是人财两空!”
他转头问他哥说:“那你说怎么办?”
“省城里看看么就好了!别天上地下地瞎想!”他哥坐在桌子前面说。
他爸拍了桌子说:“你怎么那么没有良心?你妈这些年掏心挖肺全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为了你娶媳妇,为了你造房子,她会常常睡不着,她也许就不会得病了!”
“老叔,你别乱喷!什么叫全为了我?好似我弄得她病了?这个病,就是大官也会得这个病,电视里……”他哥举了一个一个例子,说明他妈的病与他没有必然关系,甚至毫无关系。
“我要上班,不干活谁来养活一家子?要是去s市,我肯定不会过去。”他哥一口就回绝了,他在省城上班,所以竭力主张去省城开刀。
陈宇轩听着他哥的这些话,心火烧得很旺。从来他只考虑自己,找对象的时候,为了那点彩礼,天天跟家里闹,最后急匆匆把他大姐嫁给了姐夫那个老实人。造房子的时候趁着他爸在外面开残疾车赚钱的时间,拉着他妈挨家挨户去借钱,最后自己不还,让老人还。到现在妈有事情了,就因为他不方便,所以就一定要他妈呆在省城开刀。
陈宇轩坚持,但是两个老人手里几乎没有积蓄,他也手头没多少剩余的闲钱。他哥更是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连相陪都没有的架势,他嫂子更是满嘴哭穷,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是要毁了一家子啊!
第二天,清晨有人慌慌张张地过来喊他,他跟着那人到了河滩边上,他妈浑身上下湿漉漉地,刚被人从河里拖起来。
看着这清凌凌的小河,他不知道该怎么想。如果没有这条河也许就没有他这个人。听说当年发大水,这条安静的小河,突然成了咆哮奔腾的巨龙,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两岸的树木村庄悉数卷走。他妈的前夫,追了五里路将抱着树枝随着奔腾的河水漂流他哥给救了回来,自己却被河水冲走了。
他妈一直心里怨恨自己为什么先将他姐抱出来,而不是先把儿子抱出来,如果是这样她前夫就不会死。这种怨恨在他哥他姐的成长过程中,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他姐从他懂事开始就做家务、小小年纪出去做工。他妈对总觉得自己亏欠着前夫,所以对大儿偏执地好。即便是他小,他也知道好吃的都放在米缸里,他哥放学回来就能吃了。而他和他姐是没分的。
有一次,他撺掇着他姐去米缸里拿了他妈藏着的糕饼,他姐不敢吃,他吃了个精光。最后他妈拿着小竹梢,抽地他姐小腿一拐一拐地,他过去帮他姐,被赏了一巴掌。那一次他家那个老好人的爹发了脾气。可脾气过后,依然如此,她依然偏帮着老大,乃至最后嫁掉他姐。乃至最后背着他爹,去和老大一起借钱盖房子,以至于他上大学的时候,几家亲戚有以前债还没还,后面的不太好借了为由,差点就没能上学。
将他妈带回了家里,他坐在河滩上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他还是去叔叔舅舅家一家一家地借,并自己保证以后一定还上,有了他哥造房子,他还钱的经历。叔叔舅舅自然相信他的人品,但也为他叫屈,可又能如何呢?凑了四万块钱,他姐拿了三万过来。说征得他姐夫同意,她一家一档就那么点积蓄了。
大姐的钱一定要还上。当初占了大姐的礼金给他哥娶媳妇,有限的几个嫁妆,箱子开出来都是空的,被她婆婆说到现在,姐夫的老娘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礼金能把像一朵花一样的大姐嫁给老实巴交的姐夫,他们俩还差了十岁,但是替儿子娶媳妇的时候觉得娶上媳妇就好,真要是娶上了,要求又会完整。这次不能让大姐为难了。
他哥果然不肯跟来,还说分文都不会出,他妈一直默默地流泪,说亏欠大妹和他的最多,其实她最亏欠的不是他们俩,他们俩好歹是她生的,最亏欠的是他爸,他爸从小苦,结婚以后她的偏心,他爸做工攒的钱,全部到了老大那里,每天茶叶沫子泡的茶水,泡了饭,就两口萝卜干过日子。何来半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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