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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氅衣很长,直护到脚踝。上身是半点杂色都没有的白,从领口的风毛延展到腰部,再往下能见浅灰,晕染渐而变深。
再至膝盖以下,颜色愈发浓烈成墨,像是从衣裳边缘烧起的黑色火焰,整件氅衣似是一副黑山白云的留白山水。
“皇上对师父真好。”厉怜小声道。
满月心思没在这,手在他发顶上一盖,翻身上马。
骑军在落日的余晖中飒踏而行,眨眼的功夫,已经能见王城轮廓和城头上的守将。先行官探路转还,说流勒外事司说近来王上身体不好,每日太阳下山宫门就落锁不见外臣,请越国来使城外驻扎一宿,待到天亮禀明王上,必当迎客赔罪。
王宫落锁不进宫便罢了,东南阳天部的官军不让入城也并非没有道理,驿馆也不给使节住吗?
岂有此理。
除了无礼,还有猫腻。
满月眯起眼睛,看王城城关。
催马带队到能与城上对话的距离。
流勒占地很大,地广人稀,城池不仅不挨着,更是间隔数百里戈壁荒地。
与大越相比,国防简直跟闹着玩似的。
王城的墙不知道是泥土还是什么堆砌浇筑的,在日积月累的风沙侵袭中,被割出了风的形状。
满月一行暴土扬尘地前来,土城头上的防务早已如临大敌,老远就搭弓拉箭。
那外号叫窜天炮的小斥候上前喊话:“城上莫慌,我们是来给王姑萧玉送琴的使节队,通关令牌在此。护送车队可以不入王宫,但请城上让几位大人驿馆修整。”
想也知道,城上又把刚才打发先行官那套狗屁不通的话,重新念叨了一遍。
眼看僵持在这,满月策马上前两步,向窜天炮道:“你报我官号,说我身体很差,让他们只放我进去。”
窜天炮没开腔,木易维直接拦道:“不行,大人只身太危险了。”
若是变故闹起来,变数太多。
但也正是因为怕闹宫变,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抛开血月和萧玉的母子情分,单论如今的局面,纪满月便不能让这趟差事办砸了,成败关乎他日后在越国的筹措。
满月在木易维肩上拍了拍,向窜天炮道:“去说。”
城上听说来人是越国的从一品大员,身体弄不好就要噶嘣儿过去,也不敢擅作主张了,把众人晾在城外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开了小侧门——使节可以带几名随侍入城,官军原地驻扎。
木易维想随满月同去,被纪满月拦了:“不能让他们把你盯死,若是万一有变,你得想办法领兵入城支援。”
就这么,纪满月带着厉怜和孟飘忱,看了一圈,打眼见当初看押钟岳仙时闹出乱子的什长,这人的性子他至少有点了解,指他道:“你……叫万修?随我一起入城去吧。”
万修一愣,一面之缘大人还记得他,让他倍觉荣幸,立刻抱拳道:“得令。”
正待策马向前,木易维突然道:“孟姑娘。”
孟飘忱回头看他:“木易大哥怎么了?”
木易维到她近前,突然发现除了孟飘忱,小范围内一众人都在看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欲盖弥彰地憋出来俩字儿:“保重。”
纪满月心里直翻白眼,捏了捏眉心,心道:敛允兄啊,看你这怂样,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你追到手。
他有心帮木易维说句话,但转念又觉得,这好像是趁着狄仓灵不在,挖他的墙角,便又罢了。
好一会儿,木易维那句“保重”之后,真的没后话了,只是跟姑娘大眼瞪小眼地对望。
满月终于明目张胆地翻了他一个白眼,道:“闲话后叙,走了。”
王城内,别有一番风情。
为了抗风沙,房子盖得都很坐实,一座座小屋,好像扣在地上的一只只小土碗。院墙也是低矮的,越过土墙头,能见每家每户院子里挂的干货,肉干、蔬果干,满是生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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