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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长而密的睫毛扑簌簌地闪了两下。
“脏不脏,随便把勺伸到别人碗里去?”
妙芜气道:“好心好意帮你捞葱花,你还嫌弃我脏。好啊,我不仅要伸到你碗里,我还要抢你吃的呢。”
说着便伸到谢荀碗中,捞走一颗馄饨。
谢荀单手扶碗,保持着世家公子端然的风范,在妙芜没注意的时候,一下从她碗中捞走了两只馄饨……
妙芜:???
妙芜捧着碗背过身去,留个谢荀一个背影,像是护食的小猪崽,愤愤然问:“人间三大仇,小堂兄你可知是哪三样?”
“哪三样?”
妙芜掰着手指道
:“夺人食、夺人妻、夺人志。所以现下我和你不共戴天。”
谢荀摇头,笑道:“人间三大仇?夺人食?你可真对得起你这生肖。”
妙芜柳眉倒竖,又转过身去:“你说什么?”
谢荀伸指在她额上一弹,轻声吐字:“猪——”
妙芜点了点头,赞同道:“有道理,鸡确实就是喜欢从别人的食槽里啄东西吃来着。”
谢荀脸色微沉,目光不善:“你说什么?”
妙芜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我跟你学的呀。”
在规诫堂吃完宵夜,谢荀便陪着她将食盒送回膳堂,然后又将人送回了乾一十三院。
直到妙芜同他挥手告别,轻轻合上院门,他仍旧站在外头,垂下眼睫,眸光晦暗不明,心中不禁思索起徐青方才言语。
他带着这沉思回到坤字院,扫开院门,躺到床上,脑中仍一遍遍、魔怔了一般回响着徐青的话。
“人夺了你妹妹的舍……”
阿芜被人夺舍了么?
是谁?
什么时候?
目的是什么?
他脑海中闪过少女如花的笑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凝神注视时,眸子中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叮铃——
窗边挂着的草鞋风铃被风吹动,发出几声清响。
谢荀转身看着窗边的风铃,抬手覆到额上,有些茫然地想着,我这是怎么了?
他自嘲一笑,又摇了摇头。若阿芜真地被人夺舍了,宝翠同她一向亲近,怎会全无所觉?人被夺舍之后,性情难免有所转移。若她是在南疆段家就被人夺舍,段家人又怎会觉察不到她性情变化?
若是在她从南疆回姑苏的路上,那就更无可能了。
当年在帝王墓内,他将那物封印在阿芜体内,九死一生带人从墓中逃了出来。初时阿芜除了身上有些皮外伤,眼睛还是好的。家主亲自检查了她的身体,也未在她身上发现什么奇怪之物。
被他封印起来的东西似乎就这么消失了。
可是三个月后,有一天阿芜开始说眼睛痒,痒了两天,开始泪流不止,说眼睛疼。接连请了几位姑苏有名的大夫来看,均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只能胡乱开些内服外敷的药。
三娘子为阿芜敷完药,哄她睡着了,第二天起床摘除绷带,
想替她换过新药膏时,便见她右眼变成一片混沌的白,竟是瞎了。
那一日阿芜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像是被掐住喉咙的禽鸟,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不断地哭,不断地问:“婶婶,我是不是瞎了呀?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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