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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芜停下手摸了摸少年的胡渣,闷声闷气地说道:“长胡子了。”
谢荀也抬手摸了下,摸到一片密密的胡渣,不由愣了下,接着神色几不可察地黯淡下来。
“是不是瞧着很丑?”
妙芜摇了摇头。
谢荀看不见,又没听到她说话,眉心狠皱了一下,当即并拢二指,召出剑气,化出一柄匕首模样,冰蓝色的刀刃,手指捏住那片薄薄的刀刃,就要去剃胡子。
妙芜见他拿刀的样子,心里就想,一会割伤自己怎么办?
心里这么想,手已经伸出去,劈手夺过那柄蓝色匕首。
“你别乱动,我帮你刮。”
“你躺下来,头枕我腿上。”
谢荀一反常态地乖顺,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妙芜捧住他的脸,让他靠在她腿上,然后拿起那柄剑气所化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帮他刮起胡子来。
谢荀说:“我记得小时候,你同我十分要好,每天都要来找我玩,烦不胜烦。”
妙芜轻轻在他肩上打了一下:“你别说话呀。你一说话,下巴就动,我割到你怎么办?”
谢荀笑起来:“割到就割到,我是男人,又不怕脸上留疤。”
于是妙芜只好悬起刀,等他不说话的时候才刮上两下。不过是刮个胡子,竟然用了小半个时辰。
谢荀说:“可是有一年大年夜守岁,你昏倒了。醒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也不再总是跟在我身后跑了。”
“后来,我把你从帝王墓里背出来,你的眼睛……你从小就爱美,你怨我,我都懂。我也怨我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么没用。”
妙芜说:“所以你才非要到碧游观学剑是吗?”
谢荀不答反问:“小毒物,你恨我吗?”
妙芜眼眶红红的,“你说呢?”
谢荀轻叹道:“我不懂你。你之前那么厌憎我,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好?”
妙芜说:“因为我是个煞笔。”
谢荀听不懂“煞笔”是什么意思,却也能猜到这应该是个骂人的词。他抬起手,捏住少女肉嘟嘟的脸蛋揉了两下,说:“谁许你骂自己了?”
“我骂自己,你也要管吗?”
“嗯,要管。我不许。”
妙芜被这句话逗笑了,“你管得好宽呐。”
谢荀忽然问道:“还记得那次龙门镇上,你吃醉了酒,我问你可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问过我这个?”
“你吃醉了,不记得了。”
妙芜刮好胡子,用湿帕子擦掉沾在下颌的胡渣。
“所以,我说我害怕什么?”
谢荀起身,戴好蒙眼白布,转过身,顿了会,说:“你说,你怕疼,怕死。”
“你怕,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结果还是失败了。”
妙芜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位穿书者的心情和她的心情交杂在一起,几乎叫她快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感受。
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亭外风雨渐歇,只剩淅淅沥沥的雨丝在
飘。不远处,似乎有辆富贵堂皇的马车破开雨雾,辚辚驶来。
谢荀忽然抬手,出手迅疾如风,打出一道定身符定住她。
少年脸色苍白,笑容却一如初见时那般明媚不羁。
“阿芜,我对你的心,正如同你对我的心一样。我只希望你安稳一生,风雨无忧。这一程有你相陪,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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