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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他们怎能不着急。于是这些天常氏兄弟就在城外转悠着想法子,原本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个可乘之机——每夜子时,城西门会出来两个差人,用板车把城内伤重病死的流□□送到乱葬岗埋了,倘若在这儿守着,等那两个差人埋尸的时候把他们敲晕,自己换上他们的衣裳,黑灯瞎火的守卫也辨认不出,不就能混进城里了?两兄弟打好了如意算盘,便在乱葬岗埋伏下来。吱呀,吱呀,吱呀……板车轱辘轧着雪,声音由远及近,常氏兄弟对望一眼,心道机会来了。因为精神高度紧张,他们也不觉得冷了,抓紧了准备好的青砖,手心直冒汗。“冷哟!这风割在人脸上生痛!”一个差人抱怨。“赶紧干活吧,早干完早回家,家里炕头最暖和。”另一个差人声音嘶哑粗粝,似乎年长些,安慰道,“今天就两具,埋起来快得很。”“反正就两具,不能放两天攒攒再一起送出来吗?”年轻差人还是满腹牢骚,“还非要咱们半夜三更地埋,曹堡主恁地会折腾人。”“你小子积点口德吧!”老差人呵斥,“什么攒攒一起送,这是葬死人,不是送瓜菜!这些流民一路逃来,伤的伤病的病,许多人进了城也没撑住,死了也没个亲眷收尸,总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吧。给你的差事就好好做,别老想着偷奸耍滑!”年轻差人拿着铁锹东探探西敲敲,插在雪上沙沙响,碰到地面就是铛地一声。老差人也拿了铁锹试土,这时节土都冻上了,不太好挖,乱葬岗这里的土跟别处相比还算是松散点了,就是埋得凌乱,位置不好找。他边找地方边数落:“再者说,病死的人不及时处置,若是疫病散了出来,那才是大麻烦!曹堡主现下不光是凛尘堡当家的,更是咱们的守城将领,他嘱咐我们夜里处置,自然是为了安抚民心,不然这边看见活人进去了,那边就看见死人横着出来,若是被有心人挑拨,指不定给传成什么样!”年轻差人嘟囔道:“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错了……师父,您看这块地方行不?”老差人走过来,用铁锹铲开表层的雪,插了下地面,又用脚踩了踩四周,感觉略有坡度,皱了皱眉:“瞧着还行,不算太硬,但我怎么觉得是块有主穴。”年轻差人不以为意:“就算有主也是住了七年以上了,师父您不是说过么,荒冢七岁可易主,底下那人应当早就往生了吧,哪里还会在乎这破屋子,又没人惦记着供香火。”老差人稍有犹豫,不过这战乱年头空位着实难找,掘了旧坟埋新尸也是常事,只是他们尽量去翻那些年头久远的荒冢,总不好刚埋不久又给人挖出来,那就太损阴德了。以他的经验来看,徒弟相中的这块有主穴不止七年,估摸着该有十多年了,恐怕连骨头都化作尘土,的确是不妨事的。老差人做了决断:“行,就这儿吧,生火烤烤就开挖。”年轻差人得令,从板车上取来柴禾,熟练地架起一个火堆。生火堆是有讲究的,一来把土化个冻,他们会好挖许多,犯不着跟那邦邦硬的地面较劲;二来人也暖和些,否则挖着挖着出了汗,冷风一吹就容易得病;三来可以驱走野兽,在他们这行里,还能驱走些不干净的东西。常氏兄弟渴望地盯着那火堆,可惜还是离得太远了,半点都沾不到光。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蓄势待发,只等着那两个差人开始专心挖土,就悄悄摸到后头把他们拍晕!到时候套上他们的棉袄,还能烤个火再进城,什么都值了。至于这两个差人躺在冰天雪地的乱葬岗会不会冻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最多把他们拖到火堆边上,算是仁至义尽了吧。眼瞅着那个坑就要挖好了,常氏兄弟从雪堆后缓缓靠近。青砖在手,他们极轻地踩着雪。还有十步、五步……
忽然,那两个差人停下了挖坑的动作,就这么僵硬地站在原地,垂头看着坑里。年轻差人颤声道:“师、师父……这、这……怎么可能?”常氏兄弟也不由得停了下来,不知前头发生了什么。然而事已至此,他们断不想错失良机,常大敦朝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人继续悄然前行。正当他们来到差人身后,高举青砖就要砸下时,年轻差人崩溃地大叫一声,撒开铁锹转过身来,恰好跟常小实撞了个脸!“啊——”“啊啊啊啊!”霎时间乱葬岗上乱成一团,常小实被吓得青砖脱手,砸到了自己的脚趾,痛得飙泪。年轻差人冷不丁又被他吓住,跪在地上求神拜佛地告饶。老差人反应极快,顾不上前面坑里的东西,躬身避过了常大敦的偷袭,而后挥舞铁锹拍在他的小腿上,当即把常大敦撂倒在地,抱着腿痛呼不已。拽起吓破了胆的徒弟,老差人连扇他两巴掌:“回魂!还不快跑!”年轻差人勉强清醒过来,牢牢抓着师父胳膊,跟着他踉跄而逃,奔着西城门去了。一阵混乱之后,乱葬岗只剩下常氏兄弟二人,很显然,他们的计划就此落空,这一晚上算是白忙活了。“妈的,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常大敦揉着腿爬起来,恨恨啐了一口,走到弟弟身边说,“快起来!再不走,等着他们喊人来抓咱们吗!”“咯咯咯哥、哥……坑、坑里……”常小实直愣愣望着那个挖开的坑,满眼都是惊恐,已然语无伦次。“坑?坑里怎么了?”常大敦转头,就见一只惨白的手扒住了土坑边缘。他们终于知道,刚刚那两个差人为何停手不挖了。常氏兄弟也被吓得魂不附体。方才分明听见那个年轻差人说,他们挖的这个有主穴至少有七年了。七年多的旧坟里头爬出来的,能是什么鬼东西!常大敦捡起年轻差人落下的铁锹,警惕地望着那个坑。常小实克服腿软,爬起来步步后退。自那只惨白的手之后,坑里那东西逐渐露出了全貌——他的个头很小,看身量,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凌乱虬结的长发不仅遮住了面目,甚至拖到了脚面。纤弱单薄的身上挂着早已朽烂的衣裳布条,在这严寒之地,近乎赤|裸。他很瘦,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腕骨突出,指甲很长。活脱脱一个枉死的小孩鬼!小孩鬼光着脚爬出大坑,朝常氏兄弟一步步走来。这下连常大敦都慌了,为了给自己壮胆,挥舞着铁锹大声叫喊:“你、你是什么东西……不、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怵你!我拍死你!我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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