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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刺目的夕阳,萧鸾飞沉默地往前走着。面无表情,内心却是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息。她不知道萧燕飞刚刚那些话到底是有心,还是不经意地随口一言。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到了掌心的软肉里,蓦地停步。不,不会的。想到萧燕飞这一朝得志就猖狂的样子,萧鸾飞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萧燕飞要是知道了真相,以她一味想压自己一头的心思,怕是会立刻宣扬出去,至少也会去跟娘亲告状,让自己难堪。所以,萧燕飞不知道,她不可能知道的。萧燕飞被远远地送去了冀州的庄子两年多,早就错过了上一世的契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但是,殷家人马上要到京城了,既然廖妈妈都能看出来,那么外祖母他们呢?这件事是她疏忽了。上一世,外祖父死在了来京城的路上,随后外祖母也在外祖父的灵堂上因心悸发作,随夫而去。她没想到,在他们抵达京城前竟然会有廖妈妈这个患祸出现!几簇花枝打下的阴影斜斜地覆在她的脸上,瞳色深如黑夜,指甲掐得更深了。她加快了步伐,脚下往右拐了个弯,去了前头的家塾。远远地,就听到学堂里幼童们拖着长调的朗朗读书声。金红色的阳光在屋檐上的青瓦、墙头、树梢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庭院里,种着好几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密密匝匝,绿荫笼于上方,给人一种静谧之感。此刻还在上课时间,萧鸾飞走到了学堂外,透过那一扇扇窗户,可以看到最前面的教案后,一个发须花白、身穿青色直裰的老夫子背手而立,闭目拈须。下方课堂坐了五六个不超过八岁的男童,正摇头晃脑地背着书。萧烨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绣仙鹤夹袄,梳着垂髫,脸颊红扑扑的,背得十分起劲,全然没注意窗外的萧鸾飞。庭院里有一座八角亭,萧鸾飞就在亭子里坐下了,大丫鬟司琴去给她沏了茶。她就一人慢慢地饮着茶。梧桐绿浓,茶香缭绕。茶喝了半盏,听到守在亭子外的司琴轻唤了声“崔姨娘”,一抬眼,就见一袭挑银线若草色妆花褙子的崔姨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庭院里。一双盈盈美目望着亭子里的萧鸾飞,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几分欢喜。“大姑娘,”崔姨娘款款地走进了亭子里,寒暄地问道,“您是来接三少爷的吗?”萧鸾飞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崔姨娘坐下:“崔姨娘,待会儿你和二弟就不用去正院请安了,娘要离府几日,最近二弟的功课还要姨娘多盯着些。”她口中的二弟是崔姨娘的亲子萧烁,今年刚十岁。崔姨娘面上一喜,喜形悦色。萧烁已经十岁了,自前年就搬去了前院,她除了每天接儿子下学时,能与儿子说上几句话,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儿子相处。如今夫人不在府中,她就是把二少爷接回听雨轩小住,侯爷与太夫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等等……崔姨娘眉梢一动,此刻才领会到了萧鸾飞话中之意,问道:“夫人出门了?”说话间,司琴给动作利索地崔姨娘上了茶,亭子里碧螺春的香气又浓郁了两分。萧鸾飞点点头,眉宇间显出几分忧心忡忡,低声道:“是外祖父家的廖妈妈来了,说是外祖父他中风了,娘担心外祖父的身子,就赶去了临青城。”“希望外祖父他老人家可以转危为安。”她优雅地端起粉彩珐琅茶盅,慢慢地浅啜了一口热烫的茶水,才又放下了茶盅。“对了!”萧鸾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崔姨娘笑了笑,玩笑似的道,“廖妈妈见着二妹妹时还惊了一跳,私下里悄悄跟我说,二妹妹长得很像殷家的外曾祖母。”“莫不是姨娘家里的长辈也有江南那边的人?”“啪嗒!”崔姨娘手中才端起的茶盅摔回到了石桌上,茶盅中滚烫的茶水洒出了一些,一半洒在了她的手背上。崔姨娘花容失色地痛呼了一声,急忙去捂手背。“崔姨娘,你没事吧?”萧鸾飞连忙凑过去看崔姨娘的手,只见她白皙的左手背被茶水烫红了一片。“姨娘!”崔姨娘的丫鬟急得眼睛都浮现了泪光,小心翼翼地将崔姨娘的袖口撩起了些许,拿着一方帕子去擦拭她略微发红的手背,心疼地说道,“您上次被烫伤的地方才刚好呢。”若草色的袖子被撩起一寸后,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皓腕,只是,腕上赫然有一块淡褐色的疤痕,约莫龙眼大小,宛如白玉有了瑕。崔姨娘急忙拉下了袖口,挡住手腕上的那个疤痕,脸色不太好看。萧鸾飞也看到了,关切地问道:“崔姨娘,你的手怎么会……”崔姨娘涩声道:“之前不小心烫伤了。”上一次,侯爷手里端的茶杯不小心洒下热水烫了她的手腕,那天为了安抚侯爷,她就没请大夫,只随便涂了点烫烧膏。不想,夜里睡觉时,她不慎压到了手腕上的伤处,烫伤的部位就开始化脓,溃烂,她又连忙请了大夫来看。大夫给处理了伤口,说是十之七八会留下点疤。伤口结痂后,肌肤上果然留下了这点比皮肤颜色略深了几分的印记。如今,每每看到左腕上的这个疤痕,崔姨娘就觉得心如刀割,黑眸里闪过一丝阴鸷,似在思忖,又似在犹豫什么。萧鸾飞默默地垂下了眸子,看着茶盅中那沉沉浮浮的茶叶,茶汤的水光映得她眸底闪烁不定。上一世,她与萧燕飞的身世真相大白后。崔姨娘的心里只有萧烁,任由自己去面对身世曝光所带来的难堪。就算是现在,崔姨娘想守住这个秘密,恐怕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这个大皇子妃不落空,指望着自己日后可以扶持萧烁吧。十有八|九,等来日大皇子妃的赐婚圣旨一下,崔姨娘就会主动跑来跟自己说出这个秘密吧,就为了拿捏自己。萧鸾飞心里暗暗冷笑,手指在茶盅上摩挲了两下,若无其事地温声道:“崔姨娘,我那里有祛疤霜,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你可以试试。”“那就多谢大姑娘了。”崔姨娘对着萧鸾飞勉强笑了笑,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许,右手忍不住隔着袖子去摸左腕上疤痕。司琴在一旁笑道:“我们姑娘的祛疤霜是宫里御用的舒痕霜,上个月,姑娘打马球时不慎擦伤了手背,大皇子殿下特意问太医要来的。”“姑娘用了这舒痕霜后,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大皇子对我们姑娘可好了。”萧鸾飞娇嗔道:“司琴。”她微咬下唇,美目流转,露出一点娇羞之态,艳光照人。崔姨娘眼睛一亮,含笑道:“大皇子殿下对大姑娘还真是细致周到。”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萧鸾飞明丽的面庞,眸中闪着灼灼的亮光,满是希冀。后方那朗朗的读书声这时停了下来,萧鸾飞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下课了。”崔姨娘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朝学堂的方向望去,就听到里头的孩子们正大声跟夫子道别:“夫子慢走。”确实是下课了。很快,那发须花白的老夫子背着手慢吞吞地从学堂里走了出来。孩子们跟在了夫子的后面,有说有笑,叽叽喳喳,好似麻雀般热闹。与萧烨并行的是一个十来岁的紫袍少年,正是萧烁。兄弟俩都是白白净净,乌溜溜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嘴唇,漂亮精致得好似观世音座下的仙童。两人肩并着肩走到了亭子外。萧烁抿着唇浅笑,对着崔姨娘和萧鸾飞分别行了一礼。十岁的少年身材开始抽高,比萧烨高了近两寸,生得俊美单薄。萧烨拉了拉萧烁的袖口,灿然一笑,活泼地对着亭子里的萧鸾飞说:“大姐姐,我要和二哥一起做功课。”萧烨的意思是,他就先不跟萧鸾飞回去了。“烨哥儿,那你可要好好做功课,回头我要检查的。”萧鸾飞含笑应了,又叮嘱道,“娘要离府几日,你做完功课后,就赶紧回正院,别到处玩了。”小萧烨未满七岁,如今还是跟着殷氏住在正院里。“娘出门了?”萧烨惊得双眼瞪得浑圆,不舍地嘀咕道,“娘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萧鸾飞从亭子里走了出来,摸了摸萧烨柔软的发顶,很有长姐风范的安抚着弟弟的情绪:“外祖父病了,娘走得急,来不及跟你说。”“这两天你要乖乖听话,别让娘出门还要为你担心。”萧鸾飞让司琴取来了食盒,又道:“我给你和烁哥儿准备了糕点,你们俩先在这里吃点糕点垫垫胃,再去做功课。”萧烨精神抖擞地应了,拉着萧烁一起在亭子里坐下了。一个身形娇小的青衣小丫鬟过来给两位小少爷也上了茶水,然后,就默默地退了下去。亭子里一片欢声笑语,言笑晏晏。青衣小丫鬟朝亭子那边又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家塾。不多时,她就出现在了月出斋,只待了半盏茶功夫,又匆匆地离开了。“姑娘,方才绢儿来了。”海棠对着萧燕飞禀道,“她说大姑娘刚刚去了家塾接三少爷下学,崔姨娘也在。”“大姑娘和崔姨娘还在亭子里说了一会儿话……”“不过,绢儿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绢儿是海棠的表妹,就在家塾那里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之前绢儿她娘得了风寒后,咳嗽不止,痰黄胸闷,是萧燕飞给的药治好了绢儿她娘,绢儿为此对萧燕飞感恩戴德。海棠细细地把绢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目光忍不住就落在了萧燕飞的身上。萧燕飞正坐在书案后执笔写字,神情专注恬静。她换了一身家常的月白罗衫,发髻也散开了,只用一根月白丝带将头发半披半束在脑后,乌黑浓密的青丝如瀑布般散在了背后,衬得她的脸庞更为娇小白净。
腰上细着一根银色的丝绦,纤腰盈盈,清丽动人。等那海棠禀完后,萧燕飞就放下了狼毫笔,让海棠去拿包玫瑰糖赏给绢儿,就打发她下去了。小书房里,只剩下了萧燕飞一人,屋里屋外沉寂如水。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萧鸾飞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崔姨娘却不知道这点,不然,崔姨娘肯定会把那天自己在听雨轩威胁她的那番话告诉萧鸾飞,那萧鸾飞对自己也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了。这对母女还真是有趣,真不愧为亲母女啊!问题是——萧鸾飞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若不是崔姨娘告诉她的,她又是从何人口中得知这个秘密……总不能她和自己一样,也有什么奇遇?萧燕飞一手托腮,另一手随意地把玩着书案上的睡狐镇纸,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件事太久了,很多证据怕是都消失在了过去这十五年漫长的岁月中。要是单靠查十五年前的人证、物证也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总得有个突破口才行。现在,萧鸾飞就是这个“突破口”!萧燕飞懒洋洋地打了个好几个哈欠,又去看她身前的那张绢纸。牛黄、犀牛角、郁金、黄芩、山栀子、雄黄、黄连、朱砂各一两。她正在默写“安宫牛黄丸”的方子。萧燕飞又执笔,沾了沾砚台上的墨水,继续往下写。梅片、麝香……安宫牛黄丸出自《温病条辨》(),不是秘方?()?[()]『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方子也不复杂,她从前背过。包括方子和制药手法,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萧燕飞从容书写,这一次,一口气把方子写完了,收了笔。绢纸上的这手簪花小楷已经练得十分娴熟漂亮了,简直就可以当字帖了。萧燕飞喜滋滋地欣赏着自己这手漂亮的字。“笃笃。”书案前的某扇窗户忽然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隔着半透明的窗纸,隐约可见窗外站在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形,长身玉立。来人的身形是那么熟悉,萧燕飞只是看着轮廓,就认了出来,欢欢喜喜地站起身来。她“吱”地推开了窗户。顾非池就站在窗外,与她隔着窗四目相对,金红色的光线温柔地流淌在他乌黑的头发与衣袍上,英挺的眉目间有种光影流离的俊美,如琢如磨。青年姿态惬意地倚靠在一侧窗框上,神情疏懒。那么随性,那么优雅,那么赏心悦目。“顾非池。”萧燕飞连名带姓地叫着他的名字,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就仿佛这是一件见怪不怪、稀疏平常的事情。圣旨今天刚下,萧燕飞心中早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顾非池今天十有八|九会来。他果然来了!萧燕飞唇角扬起,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撒娇,娇声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顾非池莞尔一笑,淡淡浅浅的,仿如冰河乍融。他的心情不错,顺毛儿捋:“我错了。”“噗哧。”萧燕飞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也不用萧燕飞请,他就一点也不见外地一手撑着窗槛,纵身跃进了小书房里。萧燕飞继续说道:“今天上午,我收到了皇后赐的祝嬷嬷;下午我和母亲进了趟宫,皇后还让我以后要听话,给他们通风报信呢。”虽然是在抱怨,但她的眉眼间丝毫不见沉郁之色,反而表情生动,顾盼之间,神采奕奕。“真是麻烦极了。”萧燕飞认真地强调道,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澈悦耳。顾非池忍着笑,自在地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下,眉目舒展,目光柔暖,煞有其事地颔首道:“确实很麻烦。”对对对。萧燕飞直点头。常言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她因他受了什么委屈,自然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否则,这水淹脖子的滋味熬得久了,可是会喘不过气来的。萧燕飞又吐槽了一句:“别人还知道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皇后倒好,连甜枣都省了。”这皇后也太不会收买人心了。“那我给吧。”顾非池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的酸枝木匣子,约莫就手掌大小,置于书案之上,推向了她。给她什么?甜枣吗?!萧燕飞好奇地接过那匣子,打开了匣盖,里面赫然()是一叠厚厚的契纸,压得严严实实。她快速地翻了翻这叠契纸,这其中有地契、房契、银票等等,每一张银票都是五千两的面额,房契有京中的宅子,也有几处铺面,甚至还有一处在京郊的温泉庄子……她小嘴微张,瞠目结舌。本来,她还以为自己今天刚得了一万两的添妆当体己银子,已经相当富有了。结果下一刻,就发现了更大的一笔财富——这些契纸银票加起来,至少也得价值好几万两吧?“这些都是我的私产,不记在公中的。”顾非池执起酒壶斟酒,缓缓道。荷花酒清雅馥郁的酒香在屋子里渐渐地弥漫开来。萧燕飞鼻尖动了动,一脸艳羡地抬眼望着他:他居然有这么多私产,可真是有钱啊!看着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顾非池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安适,就仿佛漫步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中,他不需要提防,也不需要伪装,惬意而自在。他微微一笑,又道:“我十二岁起就随父亲上战场,父亲说,我既然上了战场,那就不再是孩子了,男儿若是要使点银子,还要问家里伸手,不妥。”“从那时起,父亲就让我自己留下属于我那一份的战利品。”回忆起往事,顾非池唇畔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以后这些就由你收着吧。”这匣子里的东西他大概攒了七八年,连这一次他去青州剿倭寇刚分到的一万两也在里面了。萧燕飞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这些……都给我?”她垂眸往顾非池藏在袖子中的右臂瞟去,忽然就觉得手上的这叠契纸沉甸甸的。这些都是顾非池征战沙场,以血肉之躯拼来的。她若是日后反悔,似乎好像会有点心虚呀?顾非池凝视着她,眸色深深。女孩肌肤温润如玉,半披半束的青丝柔顺地披散下来,黑白分明的双瞳中情绪多变,一会儿艳羡,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犹豫,一会儿又心虚,娇态毕露,明丽无双。让他不禁想起他从前在东北深山雪岭中打猎时遇到了一头白狐,它周身的皮毛雪白无瑕,一双蓝眼在阳光与雪光的映照下剔透如水晶。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白狐如流星般纵身飞驰,自由自在,狡黠灵活,显得生机勃勃。当时,他手中的长弓已经拉满,箭尖也遥遥地对准了它,箭在弦上。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箭拿下它,但终究还是没有放箭,望着它消失在雪野之中。顾非池很快回过神来,目光依然看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她呢?他想把她留在他身边。这个念头明确地浮现在顾非池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顺着萧燕飞的目光去看自己的袖口,顾非池剑眉一挑,心中一荡,立刻就明白她在看些什么了,眸子里光彩洋溢。他将袖口往上拉了拉,露出了右臂上的疤痕。前年冀州的那支流箭一箭贯穿了他的右小臂,羽箭被拔出后,留下了两个微微凸起的肉疤,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醒目。萧燕飞的目光不由凝固在了那箭疤上。只是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很痛,又想起他的手臂被一箭贯穿的血腥场景。那个时候,顾非池也一定很痛吧。他征战沙场那么多年,不知道还受过多少次类似甚至是更严重的伤。他明明是在保家卫国,明明是在护卫百姓,却还要被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评价什么“顾非池生性残暴,心狠手辣”云云,他在战场上杀的明明都是该杀之人。那些残杀普通村民的流匪不就地全杀了,难不成还要把他们招安后,再给那些个凶残无道的匪徒送个官当当!简直可笑!萧燕飞突然感觉到指下那凹凸不平的触感,肌肤温热,肌肉的线条流畅有力。下一瞬,她的身子僵住了。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在伸手在顾非池的手臂上摸了一把,而顾非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这这……算不算占人便宜?萧燕飞仿佛触电似的,飞快地缩回了自己不规矩的手,指尖滚烫,似留有他肌肤的余温。她又垂眸去看手里的那叠契纸。耳边传来青年低低柔柔的嗓音:“帮我管着,免得我乱花,打仗没银子用。”“好吗?”他平日里清冷的声线此刻比春风更温柔,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挑,说不出的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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