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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鬼羧岭,按时间计算,她早该回到河沟村才是。桑大哥只管随口推托:“他的事我们一向也不太清楚,估计突然有了什么要紧事,就叫人带了个口讯,说要晚些时候才回家。”既然桑瑄青确实不在家,黎师也没有了理由再留下来。他垂下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是如此,那明日我再过来寻他吧。”郑曲尺听着直发麻。还来?这人是不懂什么叫放弃吧。桑大哥皱起眉,开脆开口道:“你也不必日日过来,咱们河沟村这乡下地方,下了雪的路泥泞滑脚,当心摔着了,你住哪里,要不等阿青回来了,我便让他去寻你。”黎师眼神有些忧郁:“我暂时……并无固定居所,在福县也是无亲无故,除了认识一个桑瑄青以外,倒也没什么人相熟了,他既邀请了我,我便会应约,不过就是多跑几趟罢了。”听到黎师这样说,郑曲尺那不太黑的良心就跟被戳了一下。他这人也太较真了吧,完全一根筋,这万一人家就是随便讲几句客套话,他岂不也会信以为真了?不过,这事本错不在他,她虽说很勉强答应他,要让他跟自己一块儿回家过正旦,可既然说了,就该履行。可她却忘了。还让“桑瑄青”忽然玩消失,放了他鸽子。可怜他寒夜冒着风雪一路打听追寻过来,最后却落得个被人随意打发,失望而回的下场。郑曲尺一时愧疚之心达到了高峰值,她忍不住出声道:“哥,要不,咱们先留他住一晚上吧,外面现在这么黑了,还下着雪,走夜道容易出事。”对,哪怕愧疚之心都这么高了,她也没打算明儿个留着他在家,等着跟“桑瑄青”重逢。之前被他唬了一顿,觉得他可能会趁她放假的时候给工程捣乱,可在穆叔告诉她,宇文晟早就起了提防之心,加派了人手巡逻查岗,基本上谁要趁这时候搞破坏,也相当于给自己找麻烦。刚走出几步的黎师,听捕捉到一道清脆软低的女声,他转过身,目光准确落在那高大青年身后……却只看见一个垂含在胸前的黑脑袋。她似意识到他回头了,忙不跌地将脸低了下去,就跟生性羞怯面对生人一般……可明明她的声音,却是清爽明快、字正腔圆。“那就叨扰了。”郑曲尺:“……”桑大哥:“……”好快!跟刚才拖拖拉拉要走不走的姿态相比,这应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是,他刚才该不会只是假客气的吧,怎么她就劝一句,就立马答应下来了,就跟早等着别人开口留人似的?桑大哥见一个敢开口,一个敢应下,心中实属无奈,也终于有些相信,这两人说不准还真臭味相投到一块儿了。“那就进来吧。”桑大哥对黎师点了下头,让开门,但在转身之际时,却忍不住敲了一下郑曲尺这个笨蛋的小脑袋。净惹麻烦。郑曲尺抱着脑袋,觉得自己肯定遭她哥骂了。黎师抖动一下沉重的披坎,刚迈入桑家,便嗅到来自厨房飘出的一缕饭菜融合的香味,尤其勾人馋虫。他猜刚才他们应该正在家中准备元旦的吃食,不知道福县的人正旦会准备些什么?想来应该是比较丰盛,要不也不至于忙到这么晚。他踏入院子,视线不经意扫视一圈桑家。
夜里光线不足,油灯透在地面的灰濛照明,反射在一面墙壁、一截房檐、一片木廊、堂宇厅房……半露不露,以偏概全,都已经叫他意识到桑家的建造与众不同。方才在院墙外面时,他就有些诧异桑家院墙修建的高度。别人家的篱笆、白灰砖墙等,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到它这是朝死里遮啊。半点引人遐想的余地都不留,从外面瞧桑家,除了一块门匾额能辨认是座宅子外,别的方位看就跟堡垒包围中心,什么都窥探不出。难怪他在河沟村里问路时,别人就随便指了个方向,当时锯子还质疑对方敷衍,可他们都说,只要是眼不瞎,都能找到桑宅。是因为它的存在已经算成为河沟村的标杆了吧。出于职业人的习惯,黎师对墙体检验了一遍。用料做工并非乡县常用的土夯法,也不是烧砖垒砌,但结实坚硬程度,堪比凿出大小相同的方块石块头砌起,是三合土吧……那外面那一层涂料又是何物?他凑近嗅了嗅,凃的时间长了,只剩下一股淡淡的刺鼻的油脂味道,但经验老道的他却知道,这不仅可以防止墙体泥浆开裂,对于防虫、防害亦十分有益。这些……都是桑瑄青自己私下研究出来的东西?黎师如今对她是越来越好奇了,也对她做的这些新东西也倍感兴趣。正当他观赏着桑瑄青的房屋设计时,却忽然察觉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他抬眸,看到了廊下所站之人。他墨蓝色的鬓角碎发被风吹来,一身白衣胜雪,外罩一件银狐裘衣,灯下,他的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尤其是双唇,更如同涂了胭脂般红润。与之更为艳炽殊丽的是,是他眼睛处的那一条红纱,妖娆于耳后飞舞。遇雪犹清,经霜更艳。正当黎师暗下心惊,普通乡下工匠的桑家,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不同寻常之人时,却听到旁边传来一道急切斥责的女声。“柳风眠,你站在那里吹多久的风了?你就不怕冷吗?”当黎师看到之前那个“怕生”的小姑娘,气鼓鼓几步奔跑过去,拉过了那名男子的手。而那名周身散发着令黎师不舒服气息的男子,将投注在他身上的诡谲深幽视线移开,倒是温驯地受着小姑娘硬声软腔教育。“他是谁?”宇文晟明知故问。郑曲尺讶道:“你听到了?”宇文晟笑得无害温柔:“你该不会以为,家中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存在,我还浑然不知吧?”“你这是不高兴吗?”“何以见得?”“你介意黎师?”“哦,他叫黎师啊。”宇文晟当然知道这个黎师,先前他甚至还派人专程去查过此人底细。虽然最后,在他身上没有查出任何可疑之处,但宇文晟却不认为这个叫黎师的人,真如调查背景中一般干净。两人就跟打太极一样,没个人肯好好讲话,最后还是郑曲尺受不了,直接告诉了他。“他……他是我二哥在鬼羧岭认识的工匠,他这一趟是特意来找他的。”“你二哥不在家,你们却放一个陌生人进屋,就不怕他满嘴谎话,全是欺骗你们的吗?”倘若她不是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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