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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心中兀跳,眼底炙起一簇凉焰,旋即又灭。沈阶见女郎依旧沉吟不语,无奈何,将出门前与母亲的那番对话和盘托出,语气已算得上掏心掏肺:“小人不否认自己的私心,但我的私心都摆在明面上。当今时世,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寒人想做出一番事业,难比登天。当然,依那些高阀世家的心意,恨不得世上寒人个个都安分守己供其驱役,偏不巧,小人生来骨头就比旁人硬二两,耐不住一世劳苦,咽不下糟食糠饭。今识女君魄力,愿附骥尾,追随女君从事。“既为女君谋,自当事事以女君为先。至于小人这一心是明是暗,我有一语可解君疑:大司马。”簪缨先听他提及稻梁谋、功名谋、天下谋事,在心中暗暗点头,想他阿母也不失为一位睿智的慈母;又听他慨慨之言,却是胸中早有不平沟壑;忽听他提及大司马,簪缨目光微微一动。便听沈阶接着道:“那日在京兆府,大司马在看到褚阿良的面孔那一刻,已知其中有内情,却依旧允让小人献丑,质问周氏与傅氏揭开真相,大司马,容才。“大司马既洞若观火,又岂容有人欺瞒女君,阶又岂敢在真人眼皮底下匿藏私心?是以请女君放心。”“我不是什么女君。”簪缨面色澹然地看着侃侃而谈的男子,慢慢思虑道:“话说在头里,先家君追封为国公,我依旧是商籍,且也不准备再入士籍。我与东宫母子之间说到底是私怨,我是无心扶植旁者的,你想以此搏个功名,是南辕北辙。”沈阶很平静,“路只能选一条,小人已经选定。”簪缨抚摸狼颈的那只手掌微蜷,“真想跟着我?”沈阶淡淡笑了。“跟啊。”少年声息吐得很轻。主择卿客,卿也择主。有这一答,再问便多余了。簪缨看了他两眼,挺直的背脊悄悄软下去一点,嗓音不再故意紧绷,“以后别小人小人的了,先生之字?”沈阶睫宇微簌:“蹈玉。”勉自强而不息兮,蹈玉阶之峣峥。簪缨近日恰读到过这句辞,道声好,“我记下了。今日你先回,待安顿好家里,愿来府上住也好。”沈阶心头大石落定,同时轻轻一顿,“女郎不问策?”簪缨笑道:“先生急于卖策否?”沈阶会心地抿起唇角,又一揖首。告退之前,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女郎的右手,返身而去。簪缨等他离开了,方悄悄松开搭在狼背上的手。白狼的一团鬃毛,早已被汗水濡成转嗒嗒的一团。簪缨轻吐一口气,心道,应算撑住了吧?门阑外的阿芜,一直好奇地偷偷留意着这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子,看他个子高挑,又见他面容轻稚,在心里默默推测这人及冠了没有。胡思间见他向外走来,迎着朝阳的双瞳好似印进了两个浑圆的金圈,灼灼如新,小婢子心头怦跳,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尖。却是簪缨忽想起一事,对着沈阶后背道:“此事莫让大司马知晓。”沈阶诧异地回头,知道女郎所指的是她要对付东宫之事,犹豫了一瞬,应诺。他迟迟地走到门廊处,将要迈履出堂,想了一想,到底转身走了回去,无奈道:“女郎,私以为,大司马是知道的。”簪缨蓦然定住。这下不仅是手心,连她后背一瞬都沁出汗来,脱口道:“不可能。”“……女郎对大司马公有何误解?”沈阶耐心地解释,“大司马坐镇中军,正奇之法令北朝闻声侧目,调十万以上兵将如臂使指。于今同住一府之内,不离女郎左右,对此,怎会一无所察?”……沈阶去后良久,簪缨发呆良久。她此前力弱,知道心里的那个念头太过冒险,所以虽恨极庾氏,也一直将此事压在心里,连杜掌柜都没敢告诉,更别说是小舅舅。她总觉得,一旦被小舅舅晓得了,他要么会二话不说地接过手,不许她再沾手,要么会训斥她胆大包天。所以她一直将口风瞒得很紧。沈阶的那句话,那日她依稀也听徐先生说过——难道她当真不了解小舅舅吗?难道小舅舅早已经察觉了,却忍得住不说她?簪缨扭着眉心纠结,俨然稚子气,哪里还有半分片刻前的从容。想来想去,她向外道:“春堇,你去麾扇园找到林参将问一问,大司马的病势好些没有,是否在休息。悄悄的,莫惊扰到大司马。“哦、还有,上次给郗娘娘做云糕团子的糯米粉,石蜜霜应是还有剩的,姊姊为我备着。”吩咐完两事,她无意间低头,与狼的眼神对个正着。这头活了一把高龄的老狼仿佛通灵,一对熠眸竟似玩味。簪缨当即在它被汗濡软的地方撸了一把,“怎么了?这次又不是糖汁子,不许看我。”这日傍晚时分,簪缨精心做了四样小食,装进蝙蝠纹红木食盒里,亲自拎去麾扇园。通报进去时,卫觎正坐在鼎前烤火。簪缨小心地走进屋子,外头炎气未消,满屋烛火笼着四鼎炭火,扑面的热。她看见小舅舅身上的大氅,神色黯下来。轻手轻脚地把食盒放在他手边就近的地方,轻声细问:“小舅舅你好些了吗?”卫觎深浓的眸光轻落在她脸上,足有半刻,声音蔫里带着轻溺,“出息了,进门还学会通报了。”他在揶揄她瞎客气,可簪缨这会儿不敢不客气。她瞅瞅小舅舅,从他的脸上也分辨不出他到底知不知她的秘密心事,嗫嚅着,掀开食盒的盖子。“这是我做的糕点,小舅舅尝尝。”卫觎视线下瞥,“你亲手做的?”簪缨在他旁边的小胡床坐下,酝酿着引出话题的切入口,乖乖点头。“甜吗?”簪缨又点头。——“小时候小娘子喜吃甜,娘娘便不许她多吃……”——“小时候傅郎君曾扎过一个纸风筝给小娘子,小娘子喜欢得什么似的,娘娘不喜,纵许崔娘子踩坏了,小娘子捧着破碎的纸鸢伤心,跑到娘娘跟前告状,娘娘训斥小娘子不可玩物丧志……”——“小娘子从傅家老宅带回几本成忠公的旧书,皇后娘娘见了,没过几天书便没了,换成四书女诫……”卫觎在袖内搓了搓指腹上的茧,很轻地拈起一块,放进口中。身边是小女娘亮晶晶的眼神和期盼的声音,“好吃吗?”卫觎控制着呼吸没转头,他从未如此慢地嚼咽过一样食物,全部吃净,方道:“好吃。以后别做了。”簪缨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小舅舅是心疼她亲自动手劳累。想从前她给宫里那家子做了那么些年糕点汤水,他们只会夸她蕙质兰心,手艺精进,还说什么吃着比御膳房的味道还好,哄得她心头美滋滋,天两头地往小厨房钻。轻贱不值钱。只有珍而重之的人,才会说这种貌似不近人情的话。她自然不会再那样傻了,只是没道理别人都吃过,小舅舅还没尝过她的手艺。听他如此说,她颇为认同地点头,“不做了,有这费事功夫,我多看两页账簿也好。小舅舅若爱吃,唐记下头甘来铺子的点心味道一流,我带给小舅舅。”卫觎神色略微转霁,忽而窗下烛苗微闪,一声闷雷滚过天际。他目光紧缩看向簪缨。却见她浑若无事地收拾着食盖,手腕稳当,还琢磨着自己的那点小九九,轻睇视线试探道:“小舅舅,白天有个人来找我,你知道吧……”“不怕打雷吗?”看着那张浑若未曾受过伤害的恬美脸庞,卫觎一腔气血反而失控,以掌抵膝,喉声炽哑。白天那帮狗东西说,她小时候最怕雷声,庾灵鸿故意将她留在漆黑的寝室里,不点灯烛,也不留人伺候。她哭不敢哭,动不敢动,缩在床角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庾灵鸿再派人找太子进去点上灯。太子疑惑问起殿中为何无人,庾氏却说是小孩子闹脾气不要人陪,以此,一点一滴养出她对太子的依恋。卫觎忽然觉得,把他们跺成肉泥还是太轻。祸首庾氏,又该如何处置,才能消他心头之恨?簪缨知道小舅舅在病中的样子和平素不同,更颓淡一些,对他问出的奇怪之言也未当真,回以莞尔:“我不是小孩子啦,哪里还怕。”她话音刚落,又一道雪亮的闪电划下屋檐。在雷声响起之前,卫觎霍然以双指挑落肩头的墨毛裘领,长身而起,双手捂住她双耳。长裘坠地,迅雷及时掩耳,未惊动她一分。高挑的男人将娇女大半个身子揽持入怀。状似擒敌,又像相拥。簪缨一瞬瞠大眼睛,呆呆地在他手心里,没被雷声吓到,却被他滚热的掌心烫到似的,惊道:“小舅舅的烧怎么还没退?”声音出口自己却听不到,卫觎将她捂得严实。他目光清凉如水,静静看着一颦一惊皆生动活泼的小女娘,心中想:若他从小将她带在身边,她会长成什么样儿。“那年我打算带你走,有个人对我说,你的事不归我管。”那个人问他,小孩子娇气稚嫩,他要怎么养她?若他从军,是否要带着阿缨从此颠沛流离?皇室忌惮他带走唐家遗孤,天南地北搜寻他,待阿缨懂事了,是否要日日为他担惊受怕?比起这样的日子,把她安生留在京城里过安逸日子,为何不可?“阿奴,我错了。”“我竟然第二次信了他的鬼话。”他会在每个雨夜为她捂耳。他会保护她什么都不必害怕地长大。簪缨只看见他线条冶丽的薄唇一张一合。她眨着乌溜溜的眼睛,伸出手,小心指了指他的手背,又指指外面的天。卫觎放下手,雷声已过,天色阴沉将夜。簪缨一脸担忧地反手扶住他,隔着一层挺括的衣料,手心儿都能感到小舅舅身上散出的热气,愁眉愈拢,“舅舅,你方才说什么,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来得不巧,你快进去歇一歇吧。”卫觎避了避头,躲开不知何来的一缕香,手指在她腕上轻搭,道句:“不妨事,习惯了。”而后唤进林锐,叫他撤下炭火打开窗子。林锐进来一见地上大氅和将军的眸色,怔愣一瞬,心惊似裂:两天发作!徐军师知道只怕要揪断胡子,葛神医来了是要骂人的!卫觎淡道:“去。”林锐只得忍下欲言又止,看了小娘子一眼,似哭似笑地退下去。
簪缨一头雾水:“小舅舅……”“沈阶可活命。”屋里降了温度,卫觎犹耐不住,踱到门外的台阶上席地坐下,背对簪缨,声音貌似恢复了冷静。“我本拟等他日,若你不来找我问此事,这人就留不得了。”簪缨内心震动,小舅舅果然是知道!她犹豫几许,同手同脚地挪步出去,觑着他侧脸,不知作何表情地轻唔一声。卫觎转头,把仅留的一点笑意挤出来给她,“纠结一晚上,不就是想问这个吗?对付庾灵鸿母子,多大点事,至于藏着掖着。”通天的逆事,轻飘飘落在他口中,不如一块糕饼重要。见少女眉眼中担忧不散,卫觎展开浓黛入鬓的长眉,“我没事,一月里总会有一次的。白日睡多了,一时半会睡不着,你若不累,陪我坐会?”其实他已有两日一夜没合眼,昨日扶灵,夜里守灵,今日又审了显阳宫的杂碎。晌午那会儿她遣人过来问候时,他并未休息,只是当时血腥气未散,虽说那幢屋子离得远僻,他总不愿一丝污垢沾到她身上。簪缨便在卫觎身边的台阶坐下。她并拢双膝,低头盯着飘在地面上的毛毛雨点,“你不生我气吗?”“我是谁?”“小舅舅。”“小舅舅永远不生你气,你做什么都是好的。记住了。”簪缨不由抿开唇瓣,若她有一个蜜罐子,她会把这句话好好地装进去,再封上层泥封,天气晴好时,便取出来晃上一晃。她抱膝扭头问:“方才的话何解,为什么说他可留?”卫觎淡然解释:“此子聪明,既敢来找你投名,自是有所准备。他能透过你的举动看出背后的深意,便也能揣测几分我的心思,便也该知道,卫觎不是他该妄自揣测的。我知你事,你不知我事,他知我事,那么他要不要告诉你?他若告诉你,你必然会来找我求证,我一知,忌讳被他猜度,就可能容不得他。他若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告诉你,却可以两边皆讨好。可一旦如此,他身为你的卿客,便是暗藏私心,对你不忠——我必杀他。”她既然选择走这条路,有些话,卫觎也不忌摊开来与她说明白。簪缨倒是没被后头那四个字吓到,花了些功夫理清其中的弯弯绕,唏嘘了声怪不得。“怪不得当时他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来。可是小舅舅,如何确定他不是连这一层都算到了,才会对我实言以告呢?”卫觎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又冷淡地眯了下眸,“所以我说,此子过于聪明了。”簪缨隐隐觉察到卫觎的不快,连忙说:“他是我的人了。”卫觎呼吸沉浊了一下,没脾气地道:“听你的,不动他。”又问:“他哪句话说动了你?”簪缨不曾意识到卫觎在帮她复盘,摇了摇头说,“都不是。”卫觎略显意外地看向她。簪缨的眼里难得露出一点狡黠气,“我识人之智不足,但只看一个人的底线在哪里。那日在朱雀桥边,我见他背着生病的母亲去求公道,却为恶吏所欺。少年血气方刚,受不得激,拳头都已挥出一半,他却顾忌老母无人奉养,生生忍住了。”她将那日在马车上目睹的事,娓娓地讲给卫觎,眸色被积云下偶尔划过的紫雷染得斓漫。一个说得出“一朝权在手,杀尽负我人”的人,却能为亲人忍住拳头,她信他。卫觎嘴角轻勾,女孩的软侬话音如同一剂清凉散,听后满身躁火都似为之一散。“可听说你们密谈良久。”簪缨毫不心虚道,“他口才了得,我多学几句,何乐不为嘛。”吐了句俏皮话,她又凝神,扭脸轻问,“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回北府?”“赶我走?”卫觎睫影漫淡,轻睨她一眼,“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是想自己来。可巧我与姓庾的也有一桩积年的旧账,当年没算干净,不久前,又多了桩新账。这般,你报你的,我报我的。跟你保证,让你先来,你心满意足之前,我不插手。”()在簪缨心里步步算计谨慎以待的对手,在他口中,却成了可以讨价还价由谁先宰杀的砧板鱼肉。囍想看晏闲的《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吗?请记住[]的域名[()]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簪缨目光一刹矍亮,心突然就放下大半,想憋住,还是没忍住由衷地笑了一声,“会不会太儿戏了?”卫觎温和地低头看她,“玩得尽兴就好。”戏台给她搭好了,玩伴她自己也找好了,上台舞弄声姿的丑角们也一个不差,他便在幕后,看着她肆意而为。“小舅舅,雨大了,你冷不冷?”“我热。阿奴困么?”“不困,我再陪小舅舅坐一会儿。”……台城,显阳宫。庾皇后贴身的近侍一下子丢了四个,住在外宅的内詹事还好说,那大长秋和陆嬷嬷几个,却是在宫里一眨眼的功夫不见的!有小太监语焉不详地说,仿佛看见几道黑影闪过,难不成,这内宫禁苑里进了刺客吗?庾皇后慌忙通禀陛下,而后又召集一营禁卫军守在显阳宫。她望着寝殿内梁柱上头,那道清晰如昨的枪痕,心里隐约有个形影,惧怒掺半,紧咬银牙。到了下钥时分,去查找大长秋的侍卫没寻到人,却是大司马帐下的四名骑尉入宫来。声称大司马给皇后送礼。他们一人怀抱一口重逾百斤的大酒瓮,一路上的宫门侍卫,见骑尉腰间所佩的北府刀,没有一个敢拦,四人畅行无阻入后宫,直接把东西撂在皇后的正殿。“尔等大胆!”庾皇后气得手抖,对殿门外神色畏惧的禁卫军怒斥,“你们都是死人吗?”还未等她发作完,眉尾带疤的假节令史直接笑着掀开瓮盖,“娘娘,您瞧仔细了!”庾皇后完全是激怒之下的本能反应,随着话音低头,倒要看看姓卫的玩什么花样?乍一眼看见坛口内一团粘腻红泥,庾氏还不明底里,只隐隐闻见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阴沉皱眉。下一刻,海锋狞笑着一脚踹翻瓮身,那一滩血泥便如流水泼洒在织锦薰香的地衣上。泼天的血腥臭气,瞬间弥漫整座宫殿。庾氏还愣愣地看着几团黑色的毛发与一颗血白圆珠混杂其中,甚至未在节完整章节』()”皇帝忧虑地叹了口气,给身边近侍一个眼色。原璁会意,趁众臣工争论不休之际,悄悄自铜枝灯树后从角屏绕出大殿,亲自挑着灯,一路快步至天牢,欲释放那四名北府尉。结果草席子还没坐热乎的老哥四个,在这里待得还挺惯,盘膝打坐,笑对御前总管道:“怎么能走呢?太子殿下亲自收押的我等,亲口定下我等谋逆之罪,那我等必定是犯了大罪啊。什么时候砍头,公公记得提前给我们弄顿饱饭就成了!”原璁气得牙痒痒,这群兵痞子,是打定主意要太子殿下亲自来请人啊。背后指使之人是谁,还用说吗?他急得把脚都跺麻了,硬话软话说尽,也不见这四个悖头贼转圜,无法,只得又回转太极殿回复陛下。回路上,却见霖雨霏霏的漆黑宫殿中,羽林、翊卫等十数支禁军,调动把守住各个重要宫门,甲胄森然,履声震动,令人心生慌恐。其间偶尔夹杂着几位背着药箱的御医丞,在把守侍卫验过宫牌后放行,急急往显阳宫方向去。皇后娘娘还昏厥未醒。在兵荒马乱的皇城之外,一间遮雨的屋檐下,有一高一低、一傲岸一娇小两道身影,安逸静坐台阶上。一起听了半夜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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