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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制已成,嬴政显然不愿看到任何六国之残留。
这时候,姚贾喊了一声。
“廷尉大人。”
今日王贲回朝,算是大喜的日子,自然不要给嬴政找不痛快!大王想带着女儿分享喜悦也罢,想要嬴荷华正式到章台宫也罢,只要没有诏书下来,那就是八字还没一撇。李斯就算着急,也不该着急非要在人家父女两个其乐融融的时候,说这些东西!
何况还是置酒摆案,并非朝堂之仪!
嬴荷华今天的心情也该是挺好。他何必又要给她找不痛快?
姚贾说得不算严肃,端起案上一碗酒,喝了一口,“公主殿下一路走来,不见得喜欢六国之人。”
姚贾笑道,“大王过去常说,公主殿下喜欢找廷尉大人学写书法。”
认真说来,嬴政小时候就没什么时间练字,回秦之后,吕不韦亲自教了一段时间。可吕不韦毕竟不是专业。
李斯成为嬴政的郎官的时候,也更是实质意义上的老师。
嬴政的字本与李斯那种强迫症般的标准不同。所谓字如其人,两个人性格不同,气质也不一。用好看这个标准来说,嬴政自然不如李斯。
李斯真想瞪一眼姚贾。
他连忙朝嬴政拜道:“公主殿下聪慧,此法也只为寻到大王。现臣无暇于书法之事,恐已不似当年。”
姚贾又摸了莫自己臃肿的水桶腰,笑道:“唉,我看廷尉还年轻,总不像我这样,我才是不似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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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贾这话是真的。他年轻的时候,穷是穷了点,但绝对算得上沉练从容的翩翩士子。
岁月是把杀猪刀这话不假,除了三十六岁的嬴政和本来就年轻的蒙毅。
在坐的王绾、冯去疾、李斯,谁也不如二十年前那般养眼。
只是姚贾心里还是挺受伤,因为单看满座的人,发福的居然只有他一个!
“臣斗胆猜啊,大王也不会要你歇的,此下怕是廷尉这几月来唯一的休息的时间。”姚贾又喝了口酒,“我看廷尉还是得多吃点,倒也不用二十年后老了,像顿弱老上卿那般瘦骨嶙峋。”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
磁性的笑声震动案上的酒水。
秦酒浑浊,模糊了君臣,模糊了时有时无的斗争,好像这十年来,他们只是一群挚友,共同要完成一个从未有过人完成过的梦想。
二十年,多久啊。
他们谁也不知道二十年后会发生什么。
嬴政笑道:“还望姚卿你多加锻炼,最好还如当年青袍之貌。切莫令寡人对面不识。”
对面不识。
李斯蓦地一怔,心口莫名其妙的发痛。
他眼前划过一个让他心悸的画面,自己身处大狱只有白衣蔽体,白发蓬乱,脸颊全是血,憔悴不堪,潦倒脏污。
这样的他,嬴政当然对面不识。
而他居然听到有人说了一个词。
——“先帝”
这个声音来自于嬴政身边那个宦官。
刹那,他更是痛得厉害,攥紧了袖口强撑。
不会。
李斯觉得很难受,心底带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反复起来。
他觉得一定是后果。他早年噩梦做多了,自己儿子不安分,嬴荷华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又在长大后喜欢和他对着干。
他被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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