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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星一惊,一个翻滚爬起来。隔壁涂小檬早睡了,她蹑手蹑脚跑去开门。走廊的感应灯亮着,邵一辰一身牛角扣大衣,微弓着肩膀,眼睛亮亮看着她。
她眼睛一湿,扑进他怀里,抱住他满是风雪的身体:“说了让你不要来!”
“我怕你一个人难过。”
她眼泪哗地涌出。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独立自强的女生,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尤其邵一辰在身边时,她才明白他的陪伴,平日里看着漫不经意,却每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治愈。
因为他的拥抱和安抚,她不那么难过绝望了。
她缩在温暖的床上他的怀里,甚至能平静地讲述同事的劝和与事不关己,讲述陈松林的利用和打压。类似的事,邵一辰去年也碰到过。但他熬过去了,后来上司被调走,他成功升职。
“只要我做得足够好,总会好起来的,对吧?”她仰头问他。
“对。”他笃定地回答,像是在给她许诺。
外边北风肆虐,小屋内温暖宁谧,纪星眼角的泪慢慢干涸,在他怀里渐渐入眠。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三十多岁时的自己,住着漂亮的大房子。清晨醒来,阳光洒满卧室。浴室里传来水声,有男人在洗澡。
“一辰……”她走过去推开浴室门,水雾朦胧,还没看清多年后的邵一辰,她醒了。
身旁,邵一辰起来了,他要赶去西北五环上班。
外头天还没亮透,才早上六点。
“你再睡会儿。我先走了。”他低头摸摸她的额头,在她脸颊亲一下,“有事找我。”
“嗯。”她在迷梦中嗡了一声。
邵一辰走后,纪星又睡过去,闹钟也没把她叫醒。八点半,涂小檬敲门:“星儿!还不起床啊!”
纪星这才窜起来,风风火火赶去公司。走进工作区的那一刻就感觉不对劲。
同事们似乎从四面八方打量她,又似乎没有。
纪星疑惑地回到办公桌前。平时话挺多的黄薇薇今天很矜持,看到纪星,抿了下嘴唇以示招呼,疏远而不失礼貌。
她满心狐疑开始工作,办公区很快恢复往日繁忙,时不时有同事进行交流,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而她像个透明人,被屏蔽在外。
快中午时,纪星见黄薇薇去上厕所,追去洗手间堵她:“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怪怪的?”
“朱磊被开除,公司上下都知道了。他们部门的人很生气,在内网上说了些关于你的话,挺难听的。”
纪星简直不可思议:“是他骚扰我!又不是我的错。”
“知道不是你的错,可……”黄薇薇面露难色,小声,“不至于把人逼得丢了工作啊。都是同事……太狠了。最近你别往销售部那方向去,没好脸色给你的。……我工作还没忙完,先走了。”
纪星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可想想也对,黄薇薇他们和朱磊常关系不错,当然同情他。
她只是被摸了下屁股,可人家丢了工作啊。
这世上果然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是非曲直是人与人相处的基本,是社会运行的默认准则。殊不知灰色地带已超出她的想象。
那一整天像受刑般折磨,所有人都不正常,除了陈松林。
他下午把她叫进办公室计划下一阶段的工作,还关切地说,他注意到了办公室的气氛,让她不要介意。颇有站在她这边的架势。
但纪星已分不清他是真心,抑或只因她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一想到他掐掉了她的晋升机会,她便无法直视他,甚至觉得挑破都毫无意义。
他安慰:“你别往心里去,等过年了再来,大家就都忘了,又重归于好了。”
纪星相信他说的。人是健忘的动物,何况这种不关己事的事。很快,他们又会是那群对她微笑的好同事了。
可当事者没那么健忘。
这种集体给予的羞辱和愤怒,歪曲和孤立,她忘不了。
过完年回来,她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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