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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有伤,拗不过时夏,被拖得脚步踉跄,两下被拉进了明间。楚怀婵不在,她往西暖阁里看了眼,轻声问:“少夫人呢?”“歇着呢,一路过来累着了。”“没进午膳?”时夏笑笑:“喝了些夫人遣人送过来的汤,看了一眼这些玩意儿,说乏得很,就进去歇下了,早睡着了。”她这话说得委婉,敛秋却明白过来楚怀婵是对这些玩意儿无甚兴趣,轻轻笑了笑。她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大日头,叮嘱大家小声点,又仔细望了望西暖阁,确定里头没动静,知楚怀婵当真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踱进去。她立在茜纱窗下看了好一会,西边当晒,府上这几代人丁少,主子们都是一人一院,西暖阁一般没人住。昨儿东边遭了灾,楚怀婵无法才搬到西边来。眼下她也没上床,就靠在北窗下的美人榻上眠着。西斜的日头斜斜将光洒进来一点,打在楚怀婵半边身子上,微微散着余热。这日光不仅晒,而且烫,她将帘子缓缓放下来,又去添了些冰块回来。身上的伤疼得受不住,她走得慢,转过屏风来的时候,楚怀婵已经醒了,就这么直楞楞地盯着她。日光一旦被遮住,这屋子里的燥热之气好似就被隔绝了开去,屋里顿生阴凉。她觉着身上有些发寒,恨自个儿多事,迟疑了会儿才道:“少夫人醒了?夫人听说您愿意过去用膳,很是高兴,奴婢一会儿让时夏列个您喜欢的吃食单子送过去。”楚怀婵静静看着她,目光从上往下,又缓缓上移到她的嘴唇上,那里被咬出很深的一道口子来。“过来。”敛秋迟疑了下,微微蹲了个礼:“外头还有事儿呢,时夏一个人忙不过来,奴婢先去帮忙。”“那就让她晚上多熬会儿。”敛秋无法,只好强撑着按平时的速度向榻边走去。楚怀婵一直打量着她走路的姿势,等她到榻边了,轻声说:“把氅衣脱了。”敛秋下意识地摇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楚怀婵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冰盘,语气生硬:“要我帮你?”她声儿不大,但偏偏带了股子震慑力。敛秋迟疑了下,还是不肯,咬着唇摇头。“怎么回事?”楚怀婵见她这模样,将冰盘搁在案上,没再逼她,重新坐回榻上。“少夫人别问了。”“你是夫人院里的人,我确实管不着你。但如今夫人既然把你放到我跟前来使唤,我好歹算你半个主子,有错我知道罚,但旁人也没有无缘无故越过我来责罚你的道理。”楚怀婵抬眼看过来:“有什么事,总没有瞒着主子的道理。”“少夫人说的哪里话,奴婢既然来伺候您,您自然是奴婢的主子。”楚怀婵深深看她一眼:“那就别让我自己去问。”敛秋不肯说,唇再度被咬破皮,一丝殷红缓缓蔓延,刺得她眼睛有些泛疼。“小侯爷?”她试探问。但其实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便已经了然,敛秋得赵氏看重,早上还好好的,不可能午间去替她传个话就被责成这样。而府里其余人,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会如此行事的,自然只有那个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的孟璟。敛秋摇头:“不是。”她起身罩了件衫子往外走,敛秋去拽她衣袖没拽住,只得跪下去:“少夫人,您别去问,别让夫人知道这事。”听她提起赵氏,楚怀婵顿住脚步,站了好一会儿,生生将已冒到胸腔的那股子火气咽了下去,半蹲下去将她扶起来,唤了时夏去拿药。毕竟除非主子恩典,下人一般劳动不得郎中。更何况,又伤在那般见不得人的地方。不料时夏刚出去一会儿就折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些药:“小姐,阅微堂的人送过来的,没留话儿。”她神色复杂地接过药,仔细端详了会儿,将外用的药瓶递还给时夏:“扶回去好生上药,亲自侍奉,尽点心。”敛秋要道谢,被她阻了:“这几日好生养着,不必到前头来了,夫人那头我知道该怎么说。”等她俩出去了,她又唤了个小丫鬟去煎药。外头核账的人这会子也散了,院子里复又冷冷清清。她重新坐回窗边,没重新打起帘子,只是伸手去抬起了帘子的一角,怔怔地望了会儿外头。等手发酸了,这才收回手,又靠了会子。日头渐渐西沉,隔着帘子,日光照不进来,屋子里的光线慢慢黯淡下来的同时,这股子阴凉也渐渐转化成了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她枯坐了会儿,时夏回来复命:“伤得不算特别重,敛秋姑娘说姑爷已经手下留情了,请您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就将这事忘了,别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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