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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食过后,罗氏担忧的询问二儿子在衙门过得如何,可有被人欺负。伏危简单的回答自己在衙门过得很好,且并未被欺负。见罗氏还要再问旁的,虞滢便说伏危过一会就得去衙门上值了,上值前眯一会,下午才不会困。听到这,罗氏连忙催促儿子去歇晌。等到伏危要上值前,大嫂把做好的布鞋给拿了出来。是伏危的两双布鞋。伏危试穿之后,刚好合适。有了这两双鞋子,这新鞋穿出门,旧鞋就在家中穿。伏危每日出门前更不用为掩盖下地行走过的痕迹,而仔细擦拭鞋底下的泥土了。换上新鞋,虞滢送伏危出门。从巷子走过,即便住了两日,但还是会有人好奇的打量他们这对夫妻。左邻右舍前两日比较好奇,总会伸长了脖子来打量他们。他们无非是说这丈夫相貌俊美,可惜却是个瘸子。若不是瘸子,又怎会娶脸上有黑斑的女子为妻?仔细瞧,那年轻妇人的样貌也不是很差,只是就像是一张洁白的布上有了污渍,很难不让人在意。这二人,说般配却又不相衬,可真说不相衬吧,倒也出奇的般配,怪得很。虞滢也不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把伏危送到巷口前就停下步子,与他说:“乔迁饭会在未时正开饭,你下值回来前定是散去了的,那会我应该也回去了。”这事,便是她不说,伏危也早已料到。他转过头望向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静静地多瞧了几眼后,方缓缓启口:“回去后,万事小心。”虞滢脸上浮现淡淡笑意,也轻声嘱咐:“你也是,在县衙多提防些旁人。”伏危轻一点头,收回目光,推着素舆离去。渐行渐远,伏危脸色也随之黯然。如她所言,分开只是为了他们都能有更好的未来,心头纵使有万般不舍,也不得不面对。下午,虞滢向大嫂借了五十文钱,随后再与大嫂一同去木匠铺子。她选了一张看着不是很大的八仙桌,加上两张高板凳,花去了八十文。买完桌椅后,就让木匠铺子送去西口巷。这桌子既可在今日下午多摆一桌,日后也可放在伏危的屋中做书桌。午时过后,虞滢与大嫂,罗氏一同做了两桌菜。如昨日宴请霍衙差时差不多的菜色,羊肉炖萝卜,红烧肉,红烧鱼,还有焖豆腐,一个青菜。两桌菜,把伏安伏宁馋得口水直流。他们没有吃过羊肉,就是鱼都极少吃,偶尔两三天一顿肉,但也只是简单的炒一炒,没有像现在这样红彤彤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虞滢端菜入屋,笑他们兄妹俩:“嘴边的哈喇子都快滴到地上了,还不快擦擦。”兄妹俩信以为真,动作出奇相似地抬手用袖子擦嘴角。伏安最先反应过来小婶是唬自己的,羞窘的喊道:“小婶!”虞滢抿唇笑,继续端菜。这时陈掌柜与陈大爷,还有吴记食肆的伙计都到了。陈掌柜提着一只活鸡过来,伙计则是提了两盒点心。虞滢把他们迎进屋中,再让大兄招待。那只鸡,虞滢让伏安拴起来了,日后让罗氏来养。再说这乔迁饭,虽然主角不在,但也是宾客尽欢,乘兴而归。准备回去前,罗氏喊虞滢进屋,接着摸出一百文递给她:“租下这屋子肯定花去了你许多的银钱,我也没有什么银钱,就这一百文你拿着。”罗氏还是留了些许银钱的,以防二郎拿不出银钱来买粮食时候可以拿出来应急。虞滢推开银钱,解释:“二郎出的是大头,我也没出多少。”罗氏不信:“二郎哪来的银子,你莫为了让我安心说这种话。”虞滢正欲继续解释一下,但想到解释后罗氏可能会更加多虑,也就作罢,收下了一百文。收拾过后,虞滢与大嫂把桌子和一张凳子搬进了伏危的屋中。她把桌布铺到桌上,再放上笔墨纸,一盏油灯和插着两条竹枝条的竹筒。最后再挂上了一面窗帘,虽是土屋,却也有淡淡的意境雅致。虞滢退到门口,看了最后一眼屋子后才缓缓把房门阖上。离去前,在门前递给伏安几包药粉,嘱咐他:“若有歹人想要抓你,不要硬来,找机会把这粉撒向他们,然后再找机会逃走。”伏安愣了愣,正想说自己怎会遇上歹人,但随即想起小婶也是遇到过坏人的,他赶紧点了头。“还有,莫要相信任何人说有赚钱的活计就傻傻的跟着去,这都是骗人的,他们会把你骗走,绑起来威胁我们交钱去赎你。”伏安“啊”了一声,大概是节?完整章节』(),目光落在竹筒里的竹枝条上。这是谁准备的,已然不言而喻。薄唇渐渐上扬,心下如裹甜蜜。虞滢回到陵水村,看着少了个人的屋子,虽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但还是淡淡一笑,转身继续做旁的事。虞滢带上伏宁,拿了两盒糕点和两份瓜子给宋三郎和何家送去,顺带也拿着羊油做的新面脂去了何家。虞滢与何婶,何家嫂子在院中闲聊一会后,才见何家的男人从田地里回来。何家田地少,早上去采草药,下午就去田地忙活。忙完自家的田地,也会去伏家的药田与菜田看一看。虞滢喊来了何二郎,仔细瞧了眼他的脸颊和双手。涂抹了四日,两边脸颊的皲裂好了六成。双手的皲裂也不同程度的好了五成。这么看的话,她的面脂和季氏医馆的面脂效果不相上下,同时又比其他两家的要好。只是,面脂与季氏医馆差不多的效果,未必能和苍梧郡其他医馆的差不多。何二郎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在肤色够黑,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虞滢拿出新做的面脂,与他说:“从现在开始,不管是脸,还是手,便是双足都涂抹这个面脂。”想了想,她问:“能不能给我瞧一下双足?”何二郎想到自己那双裂痕严重的脚,面上窘迫,但还是点了头。虞滢看了眼,何二郎脚后跟都裂伤得见血肉了。她嘱咐:“脚后跟多抹一些,我明日再瞧一瞧。”虞滢交代完后,看了眼何家孙子那也有些许皲裂的脸。若是这面脂效果极佳,只需一个晚上,何家孙子脸上的皲裂便能好。虞滢让他去洗了脸,然后在他的脸上抹上面脂:“可千万别洗了,明天应该就能好”牛牛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好”,然后又问:“伏家小婶,安安什么时候回来?”虞滢道:“过一段时日就会回来住一些天。”虞滢顺道与何叔何婶说了伏危现在所住的地方,若是他们到县城的话,也可到那处歇歇脚。在何婶何叔家待了一会后,她也就回了。趁着天还没黑,她便去整理那八十斤的药材。天色昏暗了下来,寒风簌簌。县衙。周知县在晚膳过后,去书房找书。从书架上拿下几卷竹简,正要离去的时候,余光看见了今日被他随意放到桌面上的纸张。他微一挑眉,琢磨片刻后,还是拿着纸出了书房,回后院。回到屋中,妻子正在做针线活,他道:“这么晚还做针线,就不怕瞎了眼?”年约三十的婉约女子抬眸暼了一眼他:“那你别总是把这些衣裳穿破呀?”()周知县摸了摸鼻头,道:“这不是衣裳不抗造吗。”女子轻嗤一笑,说道:“再抗造的衣裳,也不够你天天找人打拳练武损坏的。”周知县也不再往下说了,只说:“那你早点缝好歇着吧。”嘱咐罢,他拿着竹简在榻旁坐下。
看了眼手中的纸,思索一息后,还是把竹简放到矮桌上,先打开了纸张。就打算随意瞧几眼。纸张打开,不是密密麻麻的见解,而是新奇的框框。眉梢微微一挑,带着几分好奇钻研了起来。因昨日是自己审的案子,不过是片刻就琢磨了过来是怎么看的。看到上边一目了然的内容,不禁笑出了声。周娘子听到笑声,抬眸望去:“看到什么了,这么开心?”周知县说:“新进衙门的幕僚,你可知晓?”周娘子想了想:“知道,就腿残的那个,我还远远看了一眼,样貌倒是端正,可惜了。”叹了一声,又问:“他怎了?”周知县给妻子瞧了手中的纸。周娘子瞧了一眼,说:“不过是分几个格子写了内容在里头,有什么可稀奇的?”周知县收了回纸,道:“算了,给你看也看不懂。”他琢磨道:“我原是觉着这伏危做过二十年的贵公子,或许也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也就让他进衙门了。”“待三个月,有本事的就留着,没本事就让他走人。说到底我对他也没抱多大的期望,见他无事可做,就随便安排他听我堂审,翌日再做个归总给我。”周娘子皱眉想了想:“你每日不都是审那些鸡毛蒜皮的官司么,有什么可好归总的?”周知县道:“这不是没有活安排给他么。”他又感叹道:“我都快不记得昨日审过什么案子了,却不成想伏危却是把昨日所有官司都罗列了出来,什么时辰审的,谁告的谁都一目了然,这记性与这书写的方式都还不是让我最讶异的。”周娘子边缝着衣裳,边问:“还有什么?”周知县笑道:“我原以为这些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都爱卖弄文采,显然还是我太过先入为主了,你知道这伏危对这偷鸡案的见解是什么吗?”周知县成功的让妻子好奇了起来,她问:“写了什么?”他一笑:“小偷小摸哪都有,并无稀奇之处。”“他真这么写的?”周知县点头,再道:“妇人起口角,闹得互相泼粪,他的见解是市井杂事,枯燥乏味。”“你不觉得他敷衍吗?”周娘子面露狐疑。周知县大笑道:“这句句见解简直是把我心里头的话都说出来了呀!半点都不敷衍!再者他这要是真仔细分析这些官司,把心思都用在家长里短之上,那么便难堪大用。”周娘子见他笑得开怀,也跟着笑道:“看来你对这年轻的幕僚挺看重的。”周知县的笑意渐缓,叹道:“来这玉县都已经三年了,我好像一眼就望到头一般,看不到半点升迁的希望。”“身边的钱孙两位先生,只能协助我管理好这玉县。但往大的来说,他们对皇都和朝局没有太多了解,这伏危才到玉县半年,对朝中的事,多少都是知道些的。”周娘子闻言,思索了一下,缓声说:“你既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了想法的了。”周知县点头。两个幕僚,暂且平衡,多出了一个,必然会斗起来。伏危能不能扛得住,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翌日。伏危上值时,被周知县唤到了书房中。周知县把他交来的那张归总的纸取了出来,也不吝啬的夸赞:“归总做得不错。”“多谢大人夸赞,但这归总的样式是属下妻子提议的。”周知县闻言,微微一抬眉,又问:“这些内容总该是你想的了吧?”伏危点头:“内容确是属下所写。”周知县闻言,抬了抬下颚:“我本想再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的,但现在我也不与你来那些虚的,更不会对你做什么试炼,我就直接开门见山说了吧。”说到这,周知县面色一凛:“玉县贫瘠,依你所见,如何改变现状。”伏危讶异知县这么直接,琢磨了一下后,应:“食者民之本,粮食为重。”周知县却似听到笑话一般,轻嗤道:“你这话,钱先生和孙先生早两年就说过了。”“且谁不知道粮食为民之根本?可这岭南本就层林障蔽,山地多有瘴气毒蛇猛兽,农耕之艰难,谈何耕种?”“再者,有限的耕地,百姓没有银钱交上来,难不成衙门帮他们垫付吗,那你未免太看得起衙门了。”伏危沉吟了片刻,继而道:“耕地有限,那便开垦。朝中有政策,新开垦之地为坡地者,前三年每年一亩皆只收一百文,更不用交粮。即便坡地耕种不了粮食,但可耕种别的植物来换取银钱,再拿银钱从外地购入粮食。”周知县:“你说得倒是轻巧,耕种别的换取银钱?第一他们何来的银钱租地?第二吗,又能种些什么来赚钱?第三这玉县哪里有这般大消耗?”二人你来我往的提出质疑,再回答,再提出质疑。“大人可上书苍梧县郡守,提议让本县尝试着先让百姓欠下租地的银钱,等来年挣了银钱再还偿欠款。”伏危沉吟片刻,继而道:“至于种什么,玉县坡地众多,虽不适合耕种,但却适合用来种植草药。北边种不出南边的草药,南边种不出北边的草药,所以互售各地的草药为暴利。”伏危的话条理分明,周知县这回,没有立刻质疑回去。几息后,周知县把自己知道明说了。“到玉县收购药材的药商几乎都是小药商居多。几个医馆都在会为自家药田的药材销售不出去而苦恼,你怎觉得百姓种植的药材能销得出去?”伏危面色越发认真,应道:“不是坐等旁人来收购,而是走出去。”周知县挑眉:“走出去?”伏危点了头:“把药材送出去,送到北边的医馆。”周知县:“谁送?”伏危:“官与民可组成一个商队,船载药材而去。有官府文书,运送关卡不敢恶意扣留,只会快查快放,如此也可缩短一大部分的路程。”“而低价收入,高价卖出,衙门便可赚取这差价利润。归途时再购入粮食与北边的药材,在途中把药材销出去,又是一笔收入。”说到最后,伏危把从虞滢那处了解到的情况如实说出:“药材最便宜的按十五文一斤,买到北边去,便能卖到四五十文一斤。”听到这,周知县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色。伏危又提议:“医馆有几大块药田,大人不妨先与医馆合作,把药材外销出去,等收到银钱后再结款,如此也不用担心拿不出货款。”话到最后,伏危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周而复始,始终贫穷。如今玉县的状况,大人还担忧会更差吗?”周知县闻言,陷入了深思之中。周知县隐约有些被说服了,许久之后,他看向伏危,说:“你把今日所言整理得详细且明了,后日我会喊上钱先生和孙先生来此集议,至于医馆那边的事情,且等商定做不做后再另议。”虞滢如约带着伏宁把药材送去了客栈,得了一千三百多文。从客栈出来,都已经快午时了,她便赶去衙门。刚到衙门,便看到有一个小衙差推着伏危从衙门偏门的巷子出来。那小衙差十六七岁,就是与霍衙差一同去家中吃过乔迁饭的,莫小衙差。伏危似有所感转头望去,一眼就在人来人往间看见了布裙荆钗的虞滢。两人相隔着行人,相视一笑。虞滢牵着伏宁朝着他们走过去,从莫小衙差手上接过了推轮椅的活。伏宁朝着伏危唤了一声:“小叔。”虽然声音还是有些囫囵不清晰,但已经比刚会说话的时候好很多了。伏危轻点了点头。虞滢解释:“她说想哥哥和奶奶了,我就把她一同给带来了。”伏危问她:“顺利交了草药?”虞滢点了头:“顺利交了,一交药材我就过来了。”伏危知道客栈离这里有些距离,伏宁定然走累了,便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让她做着轮椅一块回去。伏宁与小叔亲近了起来,也不怕小叔了。半刻后,他们到了院子外。才敲了两下院门,便听到院子里边传出伏安的声音:“我来开,我来开!”门一打开,伏安看到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婶和妹妹,惊喜得瞪大了双眼。“小婶,妹妹!”小伏宁咧嘴一笑,小豁牙漏风的喊“哥哥”。罗氏也忙擦着手从堂屋走出来,喜道:“我的宁宁乖孙。”“奶奶。”伏宁也朝着祖母跑了过去。罗氏把她给抱了起来,随后看向儿子和儿媳,说道:“刚做好中食,先吃了再说话。”罗氏知道六娘要送药材来云县,就特意多做了一些饭菜。简单吃过中食后,有虞滢在,伏危也不打算休憩,而是把她单独喊入屋中说话。他把给知县提的提议与她细说了,再有就是明日的集议。虞滢听后,点头应道:“虽说到以后是有粮有银者为尊,可种不了粮食的情况下,这药材也是抢手的。”说到这,看向伏危:“若是这提议真的确定下来了,我就立刻去租个十几亩坡地让人来种,随后低价购入,赚个中间的差价。”伏危面色沉凝:“这事,我必要让他成。”成的话,玉县的百姓在之后战乱期间,也能多一条活路,不至于尸首遍野。说了这推广种植草药一事,虞滢也顺道与伏危说了自己的打算,去苍梧郡的打算。“我新做的面脂效果比之前的面脂,甚至比其他几家医馆的都要好很多,所以我怕打算先做一百罐送去苍梧郡尝试一下,届时大兄大嫂,宋三郎也会一块同去。”虞滢让何二郎使用面脂,只一个晚上效果也很是明显。玉县到苍梧郡有几日路程,途中不知有何凶险,唯有结伴而去才能安心。伏危面色一滞,片刻后,才问:“何时去?”虞滢琢磨了一下,说:“因这个我想卖得高价一些,就不能用竹罐装了。一百罐的话,要先去准备陶罐,然后再是羊尾巴油,这起码得准备个几日才成。”说到这,虞滢又道:“这几日我与宁宁在玉县住,三日内把面脂做好,三日后,大兄他们也会到玉县与我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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