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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河这几日太过疲惫了,没有一次睡好过,迷迷糊糊一旦入梦,就又会梦见那些令她惧怕的回忆。但睡在软和的被褥中时,她反而出奇地平静了,心口一直暖洋洋的,仿佛驱逐着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没多久,她就睡死过去了。沈溪山坐在山洞边,越来越觉得疑惑。分明这山洞里的东西都是他做的,为何现在躺在那上面舒舒服服睡觉的人,是宋小河?他越想越觉得不忿,于是站起身走到石床边上,也不盖被褥,就这样直挺挺地躺了上去。棉花做的褥子垫在地下,到底是比那些坚硬的石头要舒服得多,只是地方不大,沈溪山想要完全躺上去,就要压住宋小河半个身子。她才刚睡着不久,乍然被这么一压,已经有了隐隐要醒的样子,下意识抽了抽被压住的手臂,却抽不动。沈溪山没有半分想动的趋势。宋小河终是醒了,转头一看,就见他挺在旁边,肩膀压在她的胳膊上。她嗓音慵懒,迷瞪着问:“你干什么?”沈溪山理直气壮道:“我也要睡在这里。”“你睡呗,挤着我干嘛?”沈溪山道:“没地方了。”宋小河疑惑地坐起来,看见他的确是躺在了被褥的边上,再往旁边挪一寸就是石板,他就正正好卡在边上。被褥不算很大,但是睡下两个人倒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沈溪山还不进被窝,就这样直直地躺在上面。宋小河刚想给他让点位置,忽而想起,“你是不是没洗脚?”沈溪山斜她一眼,“我为何要洗脚?”他不穿鞋,整日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自然是脏得不行,宋小河就说:“你必须洗了脚才能上床,不然太脏了。”沈溪山立马反驳:“我不脏。”“你看看你的脚。”宋小河指了一下。沈溪山的脚底板果然黑乎乎的,那些尘土粘在过分白的皮肤上,就更加显眼了。宋小河打了个大哈欠,躺回被窝,侧着身将后背对着他,慢声道:“我们凡人每日都要清洗手脚才能睡觉,只有山中野兽才不在意身上脏不脏,想必神仙大人一定也是一尘不染,比我们凡人还要干净的吧?”沈溪山不吭声,坐了片刻,随后下了石床,转身离开了山洞。他跑去了溪水中,整个人泡进去,身上各处都洗了个干净,在水里扑腾许久才上岸。为避免再脏了脚,他直接飞回山洞,落在石床上。洞中篝火燃着,火光映了满山洞,火苗缓慢地跳跃着。宋小河早已睡熟,平静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很清晰,沈溪山转头看了她一眼,躺在了她特地留出来的空位上。对宋小河来说,沈溪山什么都不懂,即便是睡在一处也无妨。他显然很是看不上凡人,而宋小河的睡姿也一向老实板正(),两人就算并肩躺一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不会发生什么。这是宋小河在睡前时的想法。她忘记了她的体内有那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在她深眠之后,仿佛感知到了主人就在身边,于是又急切地想回到主人的身体里。龙珠在她心口泛出微弱的金芒,宋小河就在这力量的驱使下翻了个身,朝躺在身边的沈溪山贴近,脑袋抵上他的肩膀。沈溪山在大部分时间里并不需要睡眠,他闭上眼睛不过是调养生息,毕竟将龙珠从身体里剥出,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这龙珠一直就在他身边。离得近了,龙珠便本能地回到本体,离得远了,沈溪山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宋小河的位置。眼下宋小河就努力地往他的身体贴近,只不过他压住了被褥,所以宋小河才无法更近一步。沈溪山偏头看了她半晌,忽而掀开了被褥钻了进去。被窝被宋小河暖得热烘烘的,他的身体刚泡了寒水,正冒着凉气儿,导致宋小河一贴过来就因为寒冷蜷起了身体。她亲昵地靠在沈溪山的胸膛,伸出手将他抱住,仿佛用力相贴。沈溪山只觉得她身体绵软滚烫,是血液的温度。他还闻到一股香味儿,不是什么胰子皂角的味道,而是凡人身上的皮肤和血液散发出的味道。凡人是地仙,是地上的万灵之长,在兽族的鼻子里,他们身上总有一股属于凡人的香气,天命之人的人身上灵气更甚,味道自然就更浓郁一些。沈溪山喜欢这股味道,他想化作蛇身,像上次一样将宋小河缠起来,却又十分不便,于是只能将他搂紧怀里,整个头都埋进了这股香气之中,大闻特闻。有些被打扰到的宋小河微微皱了下眉,却没有醒来,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而后又沉沉睡去。次日一早,宋小河醒的时候,只有自己躺在石床上。她揉着眼睛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和鞋,出门就看见沈溪山又去了他经常挺尸的溪水边。他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就这样躺着,只有山上有外来者才会忙碌起来。宋小河在洞口边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去那堆衣裳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一身男子的衣裳。衣服都是洗干净的,还能闻到上面有胰子的清香,她撕了一件颜色老气的衣裳编了个简陋的发带,朝沈溪山走了过去,唤道:“沈溪山,我给你束发吧。”宋小河原本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劝说沈溪山同意,却不想他听到唤声后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并未表现出拒绝的模样。她便走过去,让沈溪山坐起来。看得出沈溪山对凡人的东西和扮相并不排斥,他甚至有一些模仿,否则也不会在节。完整章节』(),再将衣裳递给他,说:“穿点衣裳吧。”沈溪山看着衣服上的各种扣子,自然不知道如何穿,捏在手里刚想说不穿,宋小河就把衣裳又拿回去,不由分说地给他套上。他虽然不会穿,但定然学得很快,只要教一遍就成了。宋小河将衣裳套在他身上,袖子还短了一截,好在肩膀地方不算窄,倒是能穿。她一边说着衣带怎么系,衣扣怎么扣,一边帮他将衣裳穿好。
一件还不够,穿了里衣穿中衣,穿了中衣穿外衣,层层叠叠,让沈溪山颇为烦躁,直接撕碎了中衣,索性只在里衣外套了件外衣。一番打扮,总算是有了凡人的模样。宋小河与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沈溪山的眼眸并非浓黑,阳光落下来反而照得瞳孔浅浅,隐隐有些金色在里头。他的眼眸跟山泉一样清澈,不带任何情绪,冷静又漠然,如绽放在雪中的莲花。宋小河以前看村中的女孩儿出嫁,也曾设想过与一个男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同床共枕,相互扶持。只是从没想那男子是个非凡人的生灵。宋小河并不知他究竟是神仙妖怪,口中所谓的神仙大人,也不过是故意吹捧之语罢了。她长叹一口气,佯装忧愁地坐在地上,说道:“神仙大人,我怕是命不久矣。”沈溪山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从何说起,“我说了你不会死。”“只是暂时。”宋小河道:“这山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锅碗瓢盆,连最基本的吃食都解决不了,没有棉衣,无法御寒,我迟早会冻死饿死……也罢,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得你的庇佑苟活了一段时日,也该坦然接受。”说着,她呜呜两声,听着声音就相当可怜。沈溪山一下子站起来,不屑道:“你这愚笨的凡人,不过是些小东西,我下山拿来便是。”宋小河心中一喜,刚想反问当真吗,沈溪山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原地。她还想让沈溪山去先前将她关起来打为灾星的村子里抢东西呢,却没想到他走那么快。不过此事也算是误打误撞,沈溪山的确去又去了那个村子。昨儿才来了一回,今儿又来了。村中的人本在那回来的五个姑娘家门前闹着,沈溪山这大瘟星从天而降,吓得众人当场四处逃窜。沈溪山陆续带了许多东西上山。什么锅碗瓢盆,蔬果肉食,连储水的大缸都带回了山洞。连着几日,宋小河都在山上,时而坐在水边发呆,时而捡了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沈溪山每次满载而归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眼看着山洞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俨然成了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家,沈溪山有一次回来,竟带了许多铜板。“你为何抢别人的钱?”宋小河道:“在山上,我们用不着这些东()西。”“是那些凡人给我的。”沈溪山说。因为他下山有些频繁了,且只盯着一个村子祸害,村中的人被抢得遭不住,也无心去管那从山上跑回来的五个女孩了,甚至给沈溪山塞了铜板,央求他别再来。一人塞,十人效仿,百人跟随,沈溪山兜了一大堆铜板上山。宋小河心道原来如此,她数着铜板欢喜道:“他们应该给的,那些人心术不正,就想着祸害别人保全自己,让他们吃吃苦头也是好事。不过咱们有了这些铜板,就不用再穿别人的衣裳了!可以进城买新衣裳,还能买米和面吃!”沈溪山不懂她的话,只是颇为警惕地问道:“你要去何处?”“不是我,是我们一起。”宋小河笑着回答。宋小河看着天色还早,便喊着沈溪山下山了,前往不辞春。这还是她那日上山之后第一回下山,虽说走的是另一条路,但她还是有些担心那妖怪找上她。不过有沈溪山在,应该没什么危险,宋小河如此想着,朝沈溪山又贴近了些许。沈溪山只当她走路有些陋习,并不在意。两人去了不辞春,正是热闹的时辰。他们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就算衣着朴素,但容貌出众,当即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不过碍于沈溪山冰冷又凶戾的脸色,无人赶上来随便搭话就是了。宋小河先是带着他去了衣铺,两人买了几身成衣,在铺子里换上了新衣,旧的衣裳当场就扔了。新衣裳到底衬人,宋小河换上之后,当下就漂亮不少,惹得店老板笑着连声夸奖,直到在一旁的龙神不耐烦地拉下了长脸,宋小河才拉着人离开了。随后就是一些柴米油盐之类的零碎东西,宋小河没有拿过这么多银子,花起来倒是相当阔绰,还给自己买了不少零食。所有东西都雇了帮工,要他明日一早送到山那边去,到时候在吹嘘沈溪山两句让他去拿就行,不必拎着一路。夜幕降临,不辞春的路上点亮了灯笼,一盏盏灯点亮了这座城,月亮高挂之时仍热闹无比。她与沈溪山并肩而行,在繁华的街道上游玩,消解了她多日以来堆积在心中的悲伤情绪,脸上的笑容也轻快不少。接着两人行到了一幢十分气派的楼前。那楼高有三层,每一层的屋檐下都挂满了各色的灯笼,远远看去就五光十色,像是夜幕下盛开的花。门前站着几个容貌美丽的女子,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裳,手中晃着手绢和团扇,香味飘得老远,笑着对过路人说话。宋小河一下就站住了脚。她看着那些女子身上的衣裳,头上的珠花,那是她很少有过的东西,荣娘以前会给她一些簪子和小珠花戴在头上,但并不多,没有这般鲜艳亮丽。沈溪山也跟着停下了,疑问地看向她。“咱们进去看看好不好?”宋小河颇为心动,转头对沈溪山说。“有股很难闻的味道。”沈溪山有些嫌弃。“怎么会呢,很香啊。”宋小河仰着头闻了闻,只闻到了脂粉的香气。两人就在门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的时间,有个姑娘看见了,摆着手绢对他们道:“小郎君,可要进来瞧瞧?”沈溪山冷脸不应。倒是宋小河往前两步,好奇地问道:“姐姐们,这是什么地方呀?”那姑娘掩唇笑,“小丫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这不是花楼吗?”宋小河指了指上头的牌匾,她认字的,于是念出来,“春宵花楼,我们可以进去玩一玩吗?”“他可以,”那姑娘指了指沈溪山,又道:“你不行。”“我们一起的。”宋小河还以为是她觉得自己没钱,于是将腰间别着的那些串成长串的铜板露出来,豪气道:“我有钱!”那姑娘一瞧,似乎还有好几串呢,这还哪管她能不能进,赶忙招呼其他姐妹,将二人欢欢喜喜地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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