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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鼻子流血了。大舅舅下手真?够狠的啊。谁让你惹姆妈生气了呢,还把姆妈弄丢了。”赵彦鸿抹了把鼻子,垂头丧气地承认:“大哥,是我不?好,该打。”顾东文甩了甩拳头,抬头见景生在阁楼口露了个脸,想说的话就压了下去?,淡淡地问:“南红都说了些什么?她的小姊妹同事?朋友那里,你都问过没有?”赵彦鸿眼圈发?红:“她——她把我从?国外给她买的东西全剪了,骂了我半天,我就提了一句她跳舞的事?,她就打了我一巴掌,说要离婚。别人那里我还没问,先来的这里。”斯南吐了吐舌头,扒着斯江的耳朵轻声说:“大姨娘好厉害啊。”斯江捂住她的嘴:“嘘。”是的,大姨娘好厉害,不?像三妈好像总是被三叔欺负。“她跑了多久了?”顾北武拿出纸笔开?了口:“你还手打她没有?谁看见她跑了?坐车还是骑车走?的?往哪个方向去?的?穿的什么衣服?拎包了没有?带走?什么东西了?”赵彦鸿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味来:“北武,你这是——”顾北武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他,也?不?顾忌在场的老小:“是,怀疑你了,因爱生恨失手伤人贼喊捉贼的男人可不?少,说吧,说仔细点。”顾南红跟赵彦鸿翻了脸,拎着一个早就收拾好的小小行李包出了门。到底去哪里,她也没?想好,回万春街不免被家里人问东问西,要被人知?道赵彦鸿做了什么好事,她前半辈子算白?过了,脸皮被摊在弹格路上任人踩踏,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要说她有多难过也是假的。她就是觉得很没面子,心里窝着一团火,再怎么骂怎么打也发泄不出万分之一。钱桂华具体长的什么样子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她看同性?,从头?到脚扫一眼,要有出挑的地方自然就记住了,记不?住的必定是平庸俗气之流。最气人的就是这个,要是赵彦鸿勾搭的女人比她好看比她时?髦,她倒也服气,怎么看了十几年珍珠的人会突然去倒贴鱼眼珠子,她想不?通,再加上这样样不如她的女人居然还是西美的妯娌,想一想都觉得丢脸。她一想到西美会说什么会用什么眼神看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打?了几个电话,最后去了茂名路的一个舞会。这几年,上海的地下舞会层出不?穷,但凡有点名堂的组织者,都会热情邀请南红参加。南红心里也有数,她代?表的是大家喜欢的一种?老上海味道:穿着得体化妆精致言谈有物礼仪到位,华尔兹探戈恰恰伦巴样样拿得出手,各种?国?外舞曲如数家珍,有她在,舞曲的快慢顺序不?会出错。最重?要的是那七八位围绕着南红转的男人,个个仪表堂堂家境殷实,从事的都是文化艺术工作?,拿得出手。有这样一群人在的舞会才配叫舞会,那种?放着大喇叭,满场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小青年摇头?晃脑扭屁股的,在这些组织者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谁在家举办这种?迪斯科舞会,老早被邻居举报到派出所去了。茂名路这栋老洋房靠近复兴路,房子是去年归还的,一张产证上写了十七个人的名字,十五个在国?外,在国?内的是一对姐弟,姐姐江微73年从大丰农场病退回沪,弟弟江霄75年从黑龙江返城,都没?结婚,也不?打?算结婚,和南红很投契。
南红到的时?候,舞会上半场已经结束了,跳舞的人成群地在聊天。“好几天没?看到你,去哪里了?”江微迎上来笑道:“刚刚张经理还在找你呢。”南红眼波流转,把在场的二三十个人都扫了一遍,心里一动。“顾南红!”说曹操曹操到,张经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想好没?有?来不?来我们服装公司上班?阿拉马上要搞一桩大事体!”服装公司的张经理是南红去年春天在皮尔卡丹时?装发布会上遇到的,当时?金发美女长裙一撩,观众们吓得纷纷后仰,好像那裙子能撩到他们脸上似的,只有张经理和南红巍然不?动,两人就这么惺惺相惜认识了。张经理以为南红是海外归来的设计师,热情万分地邀请南红去服装公司参观。南红笑得不?行,说自己?只是普通女工,但是兴趣爱好相通,一来二去还成了跳舞搭子。南红每次穿的衣裙都被张经理一通猛夸,好几款他还拍了照片让设计师打?版生产,格外畅销。用?张经理的话说,现?在国?外时?装的信息来源是比以前多了许多,但适合中国?人身材肤色的却很少,而南红具备的是一种?点石成金的天赋,她穿上身的款式,很衬人,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特别适合量产。去服装公司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南红也动过心,但她有自知?之明,她连高中都没?用?心读,虽然能裁剪能用?缝纫机,但比起正规科班出身的设计师,她除了眼光好一点,别无长项,人又?惫懒成性?,职称肯定上不?去,万一换了领导看她不?顺眼,说不?定砸了饭碗变成无业中年,赵彦鸿的爷娘还不?知?道要怎么怨呢。南红一挑眉,笑着问:“真的要搞时?装表演队了?”“对,市里已经同意了,在下属八十个工厂选人,争取明年上场演出。”张经理热情相邀:“来吧,我们表演队的领队虚位以待。”——南红从茂名路出来后心潮澎湃,几乎忘了赵彦鸿的糟心事,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万春街。只见夏夜昏黄的路灯下挤着一簇簇人头?,搓麻将的,打?扑克的,下棋的,不?亦乐乎,又?有不?肯睡觉的小孩子还在滚铁圈跳房子。不?少人家还亮着灯,隐约飘来电视机收音机的声音,十分闹忙。不?知?道是谁先看见了南红和她打?了声招呼,一条路上不?少街坊都抬起头?追着南红的身影看,不?多时?又?恢复如常,只是多了些窃窃私语。被这些同情的或幸灾乐祸的眼光盯着,南红才警觉起来,她皱了皱眉加快了步子。“南红?”陈东海夹着公文包和南红擦肩而过,愣了愣才回头?喊了一声。南红一见是这么个尴尬的人,再一看,钱桂华缩在陈东海身后捂着脸低着头?,便勉强点了点头?:“嗯。”一个字敷衍完,就要拐进六十三弄里去。陈东海赶紧拦住她,将今晚的误会一一道来,带着三分懊恼三分气恼三分羞恼,还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得意。南红倒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费了好大的劲才绷住面皮没?笑出声来,间中瞟了钱桂华几眼,又?庆幸把自己?那双和她脚上一样的皮鞋剪了,再听陈东海的口气似乎她应该和他同仇敌忾,一起批判爱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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