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假经纪人说他家小孩在练花样滑冰,除了上幼儿园还要训练,平时就住在俱乐部那边,可能只有放假才会来。闻枫燃就只从电视上见过这个,忍不住担心:“特别贵吧?你供得起吗?”孤儿院有三十多个孩子,当地的民政部门其实来过几次,考虑实际情况,想把孩子们分散送到另外几家临市的孤儿院。小黄人们哭得嗓子都劈了,躲在他那屋死死抱着床脚不撒手,吓得好几天晚上不肯吃饭,灌凉水填肚子就为省钱。闻枫燃实在不舍得,一个个连凶带唬地搂回去喂香喷喷肉馅儿大包子,抱着哭睡着的小崽子哄,就这么一拖再拖。民政那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组织了好几次捐款,也只是杯水车薪。十三岁的小少年固执死守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孤儿院,每天从睁开眼睛就开始想怎么喂饱三十多张嘴。所以听穆瑜说起这些,闻枫燃的第一反应,也是要花多少钱、要怎么供:“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这么忙?”他们这儿别的人肯定觉得这是乱花钱,挺多人甚至觉得读高中都浪费,不如早点去学门手艺或者学开车,跟着大人跑生活挣钱。但闻枫燃不这么想,他总觉得就是因为这样,这里的人一代又一代,才会一直困在筒子楼的乱电线下:“你家小孩学得好吧?学得好就让他接着学。”穆瑜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找出训练时录的视频。智能机干干净净的纯黑屏幕亮起来,让闻枫燃不自在地捏了下自己那个破烂直板。“公司发的。”穆瑜像是站累了,抬手扶他的肩,“入职就给发,人手一台。”闻枫燃眼睛“噌”地亮了:“这么合适啊?!”穆瑜笑着点头,他在小少年的肩膀上借力,闻枫燃当即挺起肩膀,稳稳当当把他扶到了大院墙角的木头椅子那儿坐下。小黄人们特别懂事,哗啦啦涌进院子就主动干活,有人去接水有人去烧火,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去做晚饭。穆瑜摸出他那件外套上根本没干的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校服脱下来。闻枫燃不太好意思,捏着拉链抠了两下:“没事,你赶紧先说手机——在大城市这么好吗?上班就发手机?”“也不都是,一部分公司会发,岗位有学历和专业的要求。”穆瑜拿过公文包,“还有笔记本电脑。”闻枫燃眼睛都放光了,理解了一遍他说的话,往院子里威风凛凛扫了一圈,一挥手就抓过来两个学习最好的小屁孩:“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好好学习能找好工作!”闻枫燃给他们指黑亮的手机跟笔记本,“好工作发这个!”两只学习最好的眼镜小黄人:“!!”一群眼巴巴躲在附近偷看的小黄人:“!!!”闻枫燃借机又狠狠敲打了一遍这些小屁孩,彻底断了他们辍学打工的念头,这才把人放了,把衣服尽力拽平整,坐回穆瑜身旁。他坐椅子也不老实,一条腿曲起来,另一条腿也不安分地晃悠着,抱着膝盖探头看穆瑜的手机。上面播放的视频画面清晰又漂亮,四周黑静的冰场里,追光照得冰花都璀璨,穿着黑金色训练服的小不点真像个小童星,纵身跃起的样子漂亮得让人说不出话。“必须让他接着练。”闻枫燃生下来就在淤泥里打滚,在这种事上的眼力却近乎直觉,毫不犹豫替他拍板,“得供,俱乐部贵吗?”穆瑜摇了摇头,收起手机:“我在里面有份兼职工作。”闻枫燃这就懂了。他在武馆练拳的时候,负责扫地的大爷家小孙子也能免费跟着蹭训练,踢没人踢的空靶。这种事一般没人管,看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份工作是不是不够?没事,我雇你——你有时间的时候过来就行。”他大概猜到对方的意思了,训练不光是训练,这东西要营养费的,闻枫燃练拳也不是张个大嘴喝空气:“教教他们念字什么的,还有那个abcjqk。”“钱可能不太多,管你吃住。”闻枫燃一挥手,“回头俱乐部跟幼儿园要是都放假了,把你家小孩也带来住,大家一起吃饭,添双筷子的事。”他说得既轻巧又随意,好像真就是添双筷子加两个人。闻枫燃横了横心,又看了穆瑜一眼,心说值,有这么个好大人给小屁孩们当榜样,请来当老师都值。不就是再多挣点钱,他能挣。“搞咩啊……答应嘛。”闻枫燃屏着呼吸等了半天,还没等到回答,忍不住用力揪袖口断了的皮筋,小声嘟囔,“不会你也不会abc吧?”闻枫燃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冤大头的事,硬着头皮给对方找补:“不会……不会也行,谁买菜还用英语啊?你就教他们——教他们为人处世什么的,为人处世你会吧?”他其实是想表达“教他们怎么能做像你这样的大人”,可又说不清,绞尽脑汁也就搜刮出一个学过的成语,还半懂不懂的,不知道是不是用对了地方。冷酷血红大野狼等着对面点头,心里不自觉地紧张,越紧张腿就越停不住,把两个人坐的破木头椅子晃得嘎吱作响。穆瑜单手撑住摇摇欲坠的木头椅子,侧过身看他,静了片刻,眼里透出笑。闻枫燃啪地炸毛:“又!”大野狼的脾气就撑住了一个字,被摸了摸脑袋,声音瞬间熄火越来越小,“又笑什么……”“会。”穆瑜手上的力道很轻,胡噜了两下有点扎手的硬红毛,“以后签合同,所有条目都要仔细看。”他的声音很温和,说话时轻缓,掌心暖洋洋的力道透过刚染的红毛,落在闻枫燃发顶:“不要贸然相信陌生人,要懂得保护自己。”闻枫燃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又不算陌生人”,想了想他俩的确刚认识一天,好像的确也没多熟。大野狼不服气了一会儿,自己给自己闷闷不乐顺毛,下决心改口成“我看人贼准,一眼就能分出好坏人”,深吸口气扬脖:“我——”穆瑜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身上,闻言就松开手,好奇抬起视线。忽然就被从没有过的暖意盖下来,闻枫燃愣愣坐在椅子上,湿透了的校服藏着里面脏兮兮的旧半袖,顶着穆瑜那件西装外套。闻枫燃慢了不止一个半拍地听懂了那句“会”。……这是答应了。这是在教他!教他为人处世!闻枫燃一把抓住他的衬衫袖子:“你答应了是不是?你这是答应的意思是不是,你快说话!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他,闻枫燃,血红牛逼大野狼,真把看上的特别好的大人叼回来养了!!!兴奋过头又紧张过头的大野狼又化身小话痨,紧紧攥着穆瑜的衬衫袖子,忐忑得手都有点抖。穆瑜哑然,暂时放下准备教他理解的合同条目,把文件收回公文包:“小老板,我腿不好。”穆瑜问:“住一楼行吗?”住房顶上都行!!!闻枫燃怕弄脏特别暖和的西装外套,狠狠忍住了去枫树林的落叶里打个滚的冲动,举着啃大肉包的小傻子转圈:“有老师了!你们这群小屁孩!有老师了!”小傻子坐在石头上吃了十分钟的包子,咬了一圈包子皮,乐呵呵把热乎乎的肉馅剥出来喂他。闻枫燃平时都不舍得吃,他今天太高兴了,啊呜一口吃了一半,又探头问穆瑜:“你叫庄衍吧?让他们叫你庄老师行不行——你住枫树林那间屋,那边朝阳,暖和还亮堂!”小黄人们对他的情绪特别敏感,扔下手里的事,哗啦啦聚过来,一个个踮着脚想要哥哥抱。闻枫燃这辈子好像都没这么高兴过,他披着那件外套不舍得脱,心想晚上一定悄悄洗干净再还回去,来者不拒地抱着小屁孩举起来,教他们脆生生喊庄老师。穆瑜撑膝起身,被一群叽叽喳喳喊庄老师的小黄人围着过来,扶住闻枫燃的肩膀,温声提醒他回去换件衣服。“就换,就换。”闻枫燃放下一个小屁孩,抓着走过来的穆瑜不松手,“我太高兴了,你不知道,他们终于有个像样的人教了。”他一口气不停地说,“我不行,我教不好,他们跟着我没出息,你带带他们,我给你开工资,我歇一会儿……”话说着说着就没了音,闻枫燃晃了晃,一声不吭地倒下来,摔在穆瑜手臂间。跟那群混混打架裂了根肋骨、转天没事人一样辍了学,穿着湿透的衣服还在风里硬抗。十三岁的男孩子闭着眼睛,被一群惊慌失措的小豆丁拽来拽去都没反应,手脚都软软垂下来。言出必行,说歇就歇,脊背微弱地打着寒战,吃力地张着嘴喘气。穆瑜覆上他的额头,一试温度,烧得烫手。系统慌得和小黄人们一样满地乱跑:“啊啊啊啊宿主!!!”“不要紧。”穆瑜单手护住他的右胸,掌心光芒微亮,从商城买来的康复卡已经生效,那片骨裂带来的青紫正迅速褪去,“他太累了。”第一次见闻枫燃,穆瑜就想起了队里那只红毛小公鸡——闻枫燃和项光远乍看很像,但其实完全不一样,不能用戳小红鸡的办法来养炸着毛龇牙的大野狼。倘若也生在同样的家庭,甚至只是生在父母双全的普通家庭里,闻枫燃或许也有机会像别的孩子那样长大,尽情做他喜欢的事,长成个又骄傲又嘚瑟的张扬少年。可闻枫燃偏偏生在枫树林的落叶底下,困在孤儿院,长在这片电线密集处看不见天的小筒子楼。一个自己都还没长大的孩子,拖着三十几个更小的孩子,浑身是伤筋疲力竭,榨干能榨出的最后一点力气。他把自己早早当成大人,没求过人没低过头,绷到极点护着自己的家,连骄傲都是伤痕累累的,连带着强烈的自毁倾向。闻枫燃和穆瑜说过几次“别管我”,他在潜意识里已经种下自弃的本能。就连掏钱雇穆瑜留下,那么开心那么高兴,也是在托付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没有鞘又锋利无匹的刀,固然危险,理当警惕。但其实调转过来,好好擦拭妥善照顾,就会发现上面原来早就伤痕遍布。刃口锐极必伤,最易折损。烧昏过去的闻枫燃还抓着穆瑜的袖子,那只手上全是伤,指节虎口都有粗糙茧痕。穆瑜单手将他抱起来,少年的胳膊脱力垂下去,滚烫的额头被西服遮住,脸上是大片的泪。“出门向右拐,跑三百块砖是一家药店。”穆瑜拿出闻枫燃给他的报酬,交给旁边那个脸色苍白的孩子,“买一盒退烧药,手掌这么大,盒子是蓝白绿三种颜色。上蓝下绿,中间白。”除了上学,孤儿院的孩子平时从不跟外面打交道,一切都是闻枫燃出去办。那孩子愣了下,随即用力点头,攥着钱就往外跑。小傻子拽着穆瑜的裤腿,用力扯着他往闻枫燃的房间走。穆瑜一边走,边给寸步不离跟着的一群小不点发任务:“需要用盆装一些冷水,还需要一条毛巾,对的,要熬姜汤。”“姜在菜市场有卖,菜市场在出门左拐那条街上,要走三个路口,第二个路口有红绿灯。”“不用都去,两个人就够了,烧热水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对,哥哥的病必须要热水,姜和热水都很有用。”“需要被子和干净的床单,被子不用太厚,你们几个屋里都有吗?抱过来的路上小心一点,不要滑倒。”……系统逐渐恢复冷静,抱着毛巾往冷水里按,敬佩地跟着它的宿主。要知道,任何一个未经训练的成年人——不论有多强,也绝对无法徒手控制住三十几个情绪失控、年龄在三岁到十岁不等的小孩子。那就不是小孩子。那是三十几只会哭、会跑、会尖叫,会自己把自己绊倒,说不定还会咬人的人形小野狼。孤儿院的孩子从没见过闻枫燃就这么倒下去。伤了的闻枫燃不回家,病了也不回。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要么被领养、要么去给人家当学徒早离开孤儿院,只有他不开窍地死守着这个地方。他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主心骨不能有半点儿毛病,没了他护着,会有坏人来欺负小屁孩。这还是第一次,闻枫燃生出“小屁孩们以后有更好的人管”的想法。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全靠脑子里那一根弦死撑着,甚至完全来不及细想、来不及歇下来缓口气,就被陡然松下来的心神拽进脱力的昏厥。吓疯了的孩子们乱成一团,好几个都摔了跤,系统扶完这个扶那个,终于被一串互相绊倒的五六个小黄人压在底下。但穆瑜把闻枫燃安置妥当,只是不断温声低头分配新的任务,原本混乱的局面就也跟着逐渐稳定。最小的两个扯着嗓子哭的小豆包,也被穆瑜捞起来,一左一右塞进被窝里,给烧昏过去的闻枫燃当了人形热水袋。“要感谢花滑队。”穆瑜和系统讨论,总结经验,“一回生,二回熟。”做教练之前,穆瑜也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演戏和做任务的确可以开拓见识,但穆瑜生性喜静,接任务也大都以平淡温和为主,不会主动去招惹程度过界的刺激局面。他生平曾见过最混乱的场面,也只是去黑土星种树时,不慎打扰了两千只正在决斗的野猪。人类幼崽的战斗力胜野猪远矣花滑运动员的启蒙年龄很早,大多三四岁就开始正式训练,五岁都已经算是晚的。项目的特殊性使然,作为伯格黑德花滑队少年组的教练,要面对的人类幼崽不光会跑、会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会飞。一个手插兜冷酷巡场的雪团,就能把原本不听话偷懒玩闹的小队员原地吓飞,穆瑜练就了一手徒手捞崽的本事,在这里刚好用上。上个世界能搞定二十个花滑小队员,这个世界自然也能搞定三十个惊慌的小黄人。系统相当信服:“宿主再进化一个世界,甚至可以统领四十个崽!!”穆瑜正替闻枫燃用冷毛巾敷额头,闻言放下叠好的毛巾,和系统讨论:“下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四十个崽?”系统:“……”是啊。他们是来打反派的,又不是来养崽。“思,思维定式。”系统想起来,“对了,宿主……局里说这次的意外,应该是负责关键词定位的模块出现了误判。”系统之前杀回去问时间线,得到回复后,还一直没来得及汇报。按理来说,他们应当被投放到“闻枫燃给庄衍发短信,约庄衍私下见面”的时间节点。但意外就意外在,这个世界里,存在两个这样的时间节点。一次是成年的闻枫燃准备对庄衍下手,一次则是十三岁的闻枫燃雇经纪人,两次的关键词完全一致。模块误判后,把他们投放到了更靠前的那个。穆瑜点了点头:“错得很好。”“是啊。”系统也忍不住高兴,它更喜欢现在这个会高兴会炸毛血红大野狼,“局里还说,这是他们的问题,要给我们赔钱。”穆瑜:“……”系统:“……”系统:“我,我拒绝了。”穆瑜从后台给它包了个辛苦红包。系统被红包的数额刺激出一串感叹号,含着热泪在工作群一口气炫耀一百条,变回个冰袋啪一声贴在闻枫燃的额头上。有穆瑜从商城买来的康复卡,路上摔了好几跤的小黄人举着退烧药、红着眼圈一阵风一样跑回来的时候,闻枫燃其实就已经退了烧。烧一退,人自然也跟着清醒,睁开眼睛的闻枫燃愣了好几秒钟,才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大野狼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活活烧昏过去,羞得整个人跟头发差不多红,拿被子蒙脑袋:“啊啊啊我没脸见人了……”被窝里两个小豆丁抱着他,哭着哭着就累睡了,被动静吵醒,一左一右揉着肿眼泡抬起脸。闻枫燃:“……”血红冷酷大野狼·卒卒归卒,吓坏了的一堆小屁孩还不是得哄。闻枫燃假装豪迈吃了药,喝了三次热水、五次加盐的温水、七碗被摇摇晃晃端来的姜汤。把小屁孩拎到一块儿点了名,发现少一个。闻枫燃撑着爬起来,里里外外找了三趟,终于找到了躲在床底下的小傻子,心力交瘁地把一只蜷着不出声的小土球捞出来洗干净。闻枫燃蹲在水池边上给小傻子洗头发,反反复复保证了十次自己只是生病了、现在完全好了、绝对不会死,绝对比他这个只会啃大肉包的小傻子活得长。回来看见房间里的穆瑜,闻枫燃甩着两只手上没擦干的水,还有点儿不自在:“那个……你,你也去休息吧。”穆瑜把一盒红色的口服液递给他,告诉他这是保健药品:“都送回去了吗?”闻枫燃看都没看就接过来,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大口大口喝:“嗯。”保健药原来是奶味儿的。还挺甜。“都睡了。”闻枫燃松了口气,“一个都没少。”他也没想到这些小屁孩居然这么能干,竟然能去药店买药、去菜市场买姜,去的时候没迷路,还能带着买对了的东西跑回来。除了上学,闻枫燃平时都不准他们出孤儿院的大院门,需要的东西都是他带着司机开车拉回来。闻枫燃自己其实也知道,他总有点儿超出常规过了头的担心——要么怕这些孩子过马路出意外、不小心跑丢,要么担心有拍花子拐小孩儿的,把哪个抓走卖钱。
他有时候离家远了,当天晚上回不去,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这些吓人的事儿。“去买菜的孩子都满十岁了,个头很高。”穆瑜摸摸他的额头,“那个时间也过了晚高峰,路上车不多,我问过了,他们都会看红绿灯。”小狼崽的身体确实抗造,只是一张修复卡,体温已经完全正常了,一脑门冰冰凉凉的汗。闻枫燃忙活了一通,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这一群小屁孩,连小傻子也一块儿轰回去睡觉。气势还没撂下,就被额头上的温度暖得一僵:“啊?啊……哦。”屋子里清净了,就剩下一盏台灯,一个假经纪人。闻枫燃蔫了半天,发现对方好像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松了口气,磨磨蹭蹭跟着假经纪人回到床边,低着脑袋坐好:“哦。”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被子和床单也都是干净的。小屁孩们大概是打算拿被把他埋了,还是闻枫燃一个一个拎着耳朵吓唬,才不情不愿把每个屋的被子抱回去。“谢谢……你。”闻枫燃不习惯说这种话,每个字都硬邦邦往外蹦,跟机器人似的,“麻烦,你了。”穆瑜反倒温声学他说话,拿过挂在一旁的西服外套,示意他披上:“拿工资嘛。”闻枫燃眼睛微弱地亮了一下,像是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身后看不见的尾巴忍不住甩了两下。他接过那件外套,稀罕地摸了摸,抚平皱褶才披在自己身上。“对……我肯定给你多开点儿工资。”闻枫燃学着看过的架势,特别沉稳地拍他肩膀,“你放心。”穆瑜点了点头:“好。”他眼睛里有些笑意,闻枫燃看见了,却不知怎么,没和之前一样炸毛。可能是因为毕竟还是发了次烧,多少还有那么点虚。可能是今晚确实冷,可能是节+完整章节』()”“能能能!”闻枫燃眼睛一亮,又扯着他确认,“你家小孩有没有喝的?我们当大人的可不能和小孩抢。”雪团的口味随穆瑜,s03世界的特产旺崽牛奶对小家伙来说有些太甜、奶味太浓了,只喝了一次就不感兴趣,依旧沉迷于用奶糖泡水。穆瑜点了点头,和闻枫燃解释清楚,又约好下次来就把那一箱保健品都带过来。闻枫燃乐颠颠地在记账本上又给他加了一百五十块工资,想了想干脆划掉,豪气地改成两百块。那小半盒能让人变聪明的“保健品”,他还是没舍得喝,小心翼翼捧着藏床头柜抽屉里了,准备明天哄小傻子喝下去。冷酷的大野狼蹲在小床头柜旁边,狗狗祟祟藏了半天,一抬头就刚好看见去而复返的穆瑜:“……”穆瑜温声打招呼:“小老板。”“……嗯。”闻枫燃有点心虚,生硬地一屁股坐在了床头柜上,“小老板脑子挺聪明,不用补了。”他不敢抬头,盯着穆瑜的肩膀,从肩膀盯到袖子,从袖子盯到手,然后盯到了穆瑜手里自己的成绩单:“……”“你教他们就行,不用管我了,反正我也不读书了。”闻枫燃顶着张大红脸,去抢成绩单:“别管我,我没救的。”“有救。”穆瑜说。“没有没有,我一看书就脑袋疼。”闻枫燃说完这句才意识到这跟“小老板脑子挺聪明”有矛盾,结结巴巴补充,“我是说,我在别的地方挺聪明,比如赚钱。”“嗯。”穆瑜把成绩单看了一遍,折起来收好,“有救。”闻枫燃愁得不行:“你有没有听懂我说话?我说了你不用管我,你管他们就行,我雇你是让你教他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着站在了原地。穆瑜的手放在他头顶,揉了揉硬得扎手的小红毛,掌心的温度拢着他的发顶,然后落在后脑。听不懂话的大人揽着他的后脑,有很温柔的力道加上来,一点一点等他允准,揽着他靠在盯了半天的肩膀上。闻枫燃的手又开始抖,他下意识去攥胸口的衣料,大口大口喘气,嗓子疼得破音:“放开。”他的脑子和身体好像在做两件事,他拼命呵斥自己,命令自己现在立刻掉头就走,可就像是个戏台上孤零零的将军,号令半天不见回应。不见回应,因为有人轻轻摸他的头发,对他说“有救”。“放开。”闻枫燃低声重复,“放开,放开,放开,放开……”“你有救。”穆瑜把手放下来,背在身后,“我是做老师的,我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会动手,你惹我我就会动手,他们说让我退学,说()我没救了(),我迟早要闯大祸。≈ap;rdo;闻枫燃不敢让那群小屁孩听见8()8[()]『来[]≈ap;看最新章节≈ap;完整章节』(),压着嗓子几乎不敢出声地喊:“我早晚会闯祸,会闯那种以后要死掉的祸你懂吗!”闻枫燃耳旁全是嗡鸣,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你别浪费时间管我,你是好人,你去救救他们,我求你去救救他们,他们都乖,我弟弟……”温暖干燥的手掌忽然隔绝了一切声音。包括他脑海里嘈杂的、好像停不下来,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的极度焦虑的念头。他被藏在外套遮住的空间里,浑身发着抖。他发现自己正抓着对方的袖子——不是攥领口,也不是挥拳头,他抓着那件衬衫不放,像个自己最不想当的小屁孩。那两只温暖的手覆在他的耳朵上,然后好像就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听不见谩骂、听不见鄙夷,听不见或远或近的指指点点。连同脑子里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安静得能听见心跳。急促激烈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跳。“你对我干什么了?”闻枫燃嗓子发干,“我听说有人拐小孩——我听说拍花子……”穆瑜温声问:“小老板是小孩?”闻枫燃像是被揪了尾巴:“当然不是!”可他现在就像个自己最不想当的、又软弱又没用的、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小屁孩,绝望地躲在不论怎么都逃不出去的软绵绵的奇怪笼子里。龇牙炸毛的小狼崽自己抵在人家肩膀上,根本意识不到是他自己在往那个温暖的怀里战栗着躲,是他自己死死抓着人家的袖子不放手。抖得不成,半点力气都使不上,还在恶狠狠地、全无力度地吓唬不知怎么就把自己抓住的讨厌大人:“放开。”“小心我扭断你的手。”闻枫燃带着哭腔吸着鼻子吓唬他,“我告诉你,你再敢碰我,我真能扭断你的手。”穆瑜想了想,拿过冰凉哆嗦的小爪子,摸出一个热水袋正反两面焐热暖,然后帮忙把暖和过来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咩啊!”血红大野狼当场就被气哭了,“你这人怎么还真碰啊!!”穆瑜轻声笑出来,温声学他口音:“你是老板,拧嘛。”闻枫燃气死了,原地火冒三丈地乱蹦着要给他点厉害看,在那件外套里抵死挣扎半天,别说拧人家的手脖子了,竟然连件衣服都没掀开。这个大人还在笑!这个!被他!叼回来的!坏大人!还!在!笑!闻枫燃的额头抵着对方的胸口,听着这个好烦人的大人胆大包天的笑个没完,气得大口喘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穆瑜揉揉他的脑袋:“嗯。”闻枫燃没音了:“……”……太离谱了。太离谱了,他竟然无师自通地觉得,要是也有人管他,有人教他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有人领着他去走那条白日梦里的阳关道……那个人就会这样。()那个人就会这样,抱着他,耐心地看他胡闹,忍不住很轻声地笑。()可能是因为他有点不聪明地出了点小糗,可能是坏心眼地逗他,故意看他着急。?想看三千大梦叙平生写的《这个反派我养了![快穿]》养炸毛超凶小童星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和他记忆里那些冷笑、看不起他的笑、看热闹的嘻嘻哈哈的笑完全不一样,不带任何意味、很柔和很轻的笑。全完了……太糟糕了,他不该想这些的。他不能这么轻易就去想这种事,这口气泄下来是续不上的,他会在那些拳赛里输得一塌糊涂,这样他就挣不回钱,他可以死在拳赛里,但孤儿院不能没有钱,小傻子还没学会背二十六个字母和九九乘法表……“闻枫燃。”他雇回来的假经纪人轻声开口,打断他脑子里的无数个声音,穆瑜说:“如果判断标准是做人,那么无所谓‘救’还是‘不救’,因为你是好孩子。”穆瑜说:“如果标准是成绩,或者未来的发展,那么你有救。”那个声音没叫小老板,而是慢慢念他的名字,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被念得这么好听:“闻枫燃,我说你有救。”“骗子。”少年控制不住地发抖,“可你是骗子。”闻枫燃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不想说这些,可每句话都脱口而出:“你是我雇来演戏的骗子,这些都是假话,你说的全是演的……”穆瑜点了点头:“那我们就来,演一场你有救的戏。”闻枫燃怔住。“我们来演一场戏,假装你有救。”穆瑜说,“我演一个很讨厌的大人,贪心不足蛇吞象,不光管别的孩子,也管你。”闻枫燃沙哑嗫喏:“没人管我。”“我管。”穆瑜帮他对台词,“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闻枫燃才要开口就被他抢了话:“……”“这场戏更蠢嘛。”闻枫燃狠狠擦眼睛,“蠢爆了,没人会信的。”“是啊。”穆瑜问,“演吗?”闻枫燃用比擦眼睛更狠的力道抓住眼前的袖子,低着头喘粗气,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你亏死了,你这人好傻,你要亏死了。”大野狼凶死人地吓唬他:“戏演砸了我就不给你发工资了,我要赖掉你所有的工资,你很可能要带着你家小孩睡在大马路上。”穆瑜笑了笑,掀开那件外套,低头用手掌碾去他脸上淋漓的眼泪。“好糟糕。”他问,“小老板,你这里有地方住吗?”超凶大野狼:“……”有嘛qq“那就不用担心了,来演一次,我还演你的经纪人。”穆瑜说:“我们假装你有救,假装你能自由生长,光芒万丈。”闻枫燃掌心攥出了血,他匆匆忙忙把血往衣服里擦了擦,面无表情:“说好了是演的啊,可就陪你演一次。”穆瑜:“说好了。”他伸出手,和少年发着抖的、冰冷的手拍在一处。闻枫燃战栗着重复他的话。说好了。自由生长,光芒万丈。!()
简介我叫江羽,本想一直留在山上陪着我的绝色师父,却被师父赶去祸害未婚妻了。而且多少?九份婚书!?...
普通人只要有机会,也可以封侯拜相。看王子枫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如何抓住机会搅动风云。每个人都可能是千里马。...
意外撞见女上司在办公室和陌生男人勾勾搭搭,齐涛偷偷拍下照片,依靠这个底牌,他一路逆袭,而女领导对他也由最开始的恨,逐渐改变了态度...
关于永恒之门神魔混战,万界崩塌,只永恒仙域长存世间。尘世罹苦,妖祟邪乱,诸神明弃众生而不朽。万古后,一尊名为赵云的战神,凝练了天地玄黄,重铸了宇宙洪荒,自碧落凡尘,一路打上了永恒仙域,以神之名,君临万道。自此,他说的话,便是神话。...
周胜利大学毕业后,因接收单位人事处长的一次失误延误了时机,被分配到偏远乡镇农技站。他立志做一名助力农民群众致富的农业技术人员,却因为一系列的变故误打误撞进入了仕途,调岗离任,明升暗降,一路沉浮,直至权力巅峰...
妻子背叛,对方是县里如日中天的副县长!一个离奇的梦境,让李胜平拥有了扭转局势的手段!即将被发配往全县最穷的乡镇!李胜平奋起反击!当他将对手踩在脚下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一切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斗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