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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变得遥远,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去看星星。那瞬间他就想,他不想留在这里。要去哪里呢。答案是,去找楚漆!楚家和江家离得近,但毕竟是别墅区,要说很近倒也不至于,步行怎么也需要半个小时。江声总是在做突如其来的决定。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的瞬间,他立刻披上外套探出头,踩着外边的沿跳上管道,像偷油吃的老鼠一样往下爬——他常常这么干,已经轻车熟路,根本不会受伤。家里的佣人都很喜欢他,但就是因为太喜欢他了,才会像长辈那样管着他、担心他。所以不可以让他们知道。回过头的时候,江声发现,向着这边的灯亮着一盏。一道瘦高的影子被光打在窗帘上,江声猜那是他的继兄。他们潦草见过几面,但江声连他的脸都没能记住。只记得他惨白的脸、颜色很浅的嘴唇,手背上的留置针,手臂上针剂留下的青紫痕迹,整个人像是一具颜色很淡的瓷器,撞他一下就会倒在地上碎掉。他们伸手相握的时候,江声险些以为自己在碰一个死人。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江声不怎么喜欢他。不知道继兄看他看了多久,是不是从他爬管道的时候就在看。这样的动作很危险,江声知道,但江声不知道他会不会告状。算了。告就告!要是告状就能管住他,他江声的名字往后倒着写。江声晃着脑袋甩下头上的叶子,把兜帽盖在头上,转过身加快脚步。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没有条件、不问代价地偏向他,那就是楚漆,十几年来,这个印象永远在不断加固加深,堆垒成一座沉重的高塔。他是从大门进去的,楚家的人都知道江声和楚漆的关系好,所以他一路顺畅地走进去。找到楚漆的房间,很没礼貌地直接打开,然后更没礼貌地掀开他的被子挤到他旁边,还掰着他的耳朵把手圈成圈喊:“楚漆!”楚漆哪怕是个聋子都要被吵醒。睡眼朦胧里看清他的脸,却没有多少吃惊。他极其自然地转过来圈着腰把他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耳尖,手一下下顺着他冰凉的背,摸到他身上挂着的叶子,还哼笑他知道带礼物。江声本来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他说。他要说自己的奇怪,要说他的不安不甘,他的烦躁,他的刻薄,但是在这样的拥抱里什么都不剩了。一切情绪都熨帖在体温里。传递着,安抚着,从一片惊涛骇浪平复成安详宁静的海。过了几十秒,也可能是五分钟,十分钟。楚漆才开始问他怎么了,有没有饿到,要不要吃点东西。江声闷头埋在他的胸肌上面乱蹭,说要吃。然后把他拽进被子里,头顶着头讲了一堆话。“反正都是楚家的人。”他说,“所以楚鱼惹我不开心了,这个仗要算到楚漆的头上!”楚漆搂着他笑,声音还带着点初醒的沙哑,“完了,少爷生气了,我要怎么办啊。”江声说:“我没那么好哄。”他又说,“要烤鸭,要烤烟熏鸡,要腌笃鲜!”楚漆只觉得江声讲话落下轻飘飘羽毛,全顺着皮肤钻入血液在心脏搔动。他掐着江声的脸,搓弄他一头柔软的头发,“好哇,不找楚鱼报仇,也不去给病秧子添堵,反倒把这笔账算到最无辜最无辜的我头上,真是欺软怕硬。”
江声不说话,只是偏过头躺在他的身上,像一只猫躺在熊的怀里。那时候已经很晚,楚漆不是会麻烦家里佣人的性格。所以带着江声去厨房找到现有的食材。最后没有烤鸭,没有烟熏鸡,也没有腌笃鲜,很简单也很普通地做了碗面。江声说要吃煎蛋,所以楚漆笨手笨脚地给他打了个煎蛋。手上有水,炸得油满锅乱跳,江声抱着脑袋跑出去,吓得只敢探半个头回来,惊魂未定地问举着锅盖抵挡的楚漆锅里会不会起火。楚漆手背上都被崩出红印子,一向懒散不驯的脸上竟然有了些严阵以待。听他这么说,又笑:“哪有这么夸张。”……总之,最后只是简单地吃了碗很难吃的面。盐好像加多了,葱花切得千奇百怪,面也煮得融掉,变成奶白色的汤。煎蛋盖在表面,是奇形怪状、焦黑色的,隐约见到流淌的蛋黄。端上餐桌的时候,楚漆和江声陷入了沉默。楚漆:“还是算了吧。”实在上不得台面。但江声很给面子,他做朋友的时候永远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楚漆看江声乖乖地垂着眼睛挑起面条咬在嘴里。光落在江声的头顶,浓黑的睫毛显得很长。面碗里氤氲的热气让楚漆看不清他的脸,一切往常看来觉得精致的昳丽的轮廓被涂抹成隔着雾气的色块。江声浅尝了一口,在嘴里抿着,半天才咽下去,久久说不出话。好一会儿,黑色琉璃似的眼睛才抬起来,“好吃。”然后手指把面碗慢吞吞地推到了楚漆的面前。(其实就是难吃到有点想死)楚漆笑得受不了,赶紧给他拿了喜欢的饮料,又挤着他的嘴说他笨,不好吃为什么不直接吐掉。江声显然很有人文关怀。“毕竟你是第一次做。”他可是非常义气的人,“你可是我的好朋友!不管好不好,都要说好。”从那天起,楚漆就对做饭就开始很有兴趣。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之后出锅都会自己先尝一尝,再去投喂挑剔但好心的小鬼。难吃的也包括在内,让他尝尝有多难吃,然后得到江声令人莞尔的各种千奇百怪的表情。从中餐到甜点,楚漆做的每一顿,都经过江声的嘴巴。把最后一道菜放在餐桌上之后,楚漆也从回忆中挣扎出来。烛光曳动着。室内放着悠扬的音乐,江声就站在他的旁边倒酒。空气中浮动着某种清凉的果酒香。江声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酒完全是情绪的放大器,会让一切平时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有了发生的理由,或者借口。“今天你只准尝一口!”他说。楚漆转过头,目光看着江声的脸。烛光在江声脸上映下晃动的影子。他细细看他的眉梢睫毛,看他的眼睛嘴角,看他抿直的唇线里压着的一点点情绪。心里很安静,这样的安静让楚漆有空闲,去思考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他是否都太过心急。明明周末有约定的闲暇,却还是急切得想要得到安抚和证明。明明可以对楚熄的挑衅置之不理,还是控制不住说出荒谬的话语。“去坐着,我来吧。”楚漆接过他手里的酒瓶,“没关系,今天买的酒度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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