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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况,我觉得他更需要独处,来调整心理上的失衡。我现在他眼前晃悠来晃去,只会给他徒增压力,让他总想起错失的机会。我漫无目的地搭乘了一辆公交车,坐到终点站。歪打正着,终点站我过去常骑车光顾。它以前是非法移民的聚集地,有首都星最大的城中村和菜市场。我年少特别爱吃这儿的炸串。现在这儿什么也不剩了,移民早已消失,那些东倒西歪的房子都被推平,修成了公园,沙滩上也不见推着车叫卖的小贩。左右没啥事儿,我穿过茂密的浆果丛林,走到海湾那儿散步。我也需要独处。我并不后悔将时间涤虫的事告诉柏莱,我希望那个臭小子至少能知道不同种族之间从来都不是只有你死我活。他很有能力和天赋,他应该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比我年轻时跌跌撞撞的做得更好。至于那条我从季风露的精神世界中摘下来的时间涤虫,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弄死吧,难度系数极大,我现在的精神能力做不到;放了吧,这条虫挺聪明,又得去害人。我拿出捕捉这条时间涤虫的装置,朝玻璃壁上弹了弹,这小家伙又被吓得炸毛了。“你挺聪明,”我对它说,“不仅会挑对象的,专门挑个患了被爱妄想症的高敏感oga,还会编故事,编得有模有样的哈。”具象世界里,人和时间涤虫无法沟通。这也只是我自言自语的牢骚罢了。人类和虫族之间的种族法庭早没了,我想了老半天,只能又扔回储物空间,先关着。饿个十年半载,再找机会把它放逐到某个无法接触人类的时间点上去。饥饿对时间涤虫来是最大的酷刑了。这还是那条陪伴我三年的时间涤虫告诉我的。老实说,我很少再回忆起它。至今为止,我仍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它告诉过我它的名字,像一首歌,可惜我听不懂,那是它们虫族的语言。自被我戳穿它的伪装,它就彻底放弃挣扎了,直接用本体在我的精神世界里畅游。它很长,是一条柔软的、庞大的透明精神体,通体晶莹,闪闪发亮。前面是头,后面是尾,没有眼睛,有口无肛,生活在抽象时间里,以未来为食,本身也不需要排泄。起初它摸不准我的态度,跟小狗小猫似的每天在我的精神世界壁垒那儿转悠,左晃晃,右游游。我瞥它一眼,它就呲溜游走;我不搭理它,它就鬼鬼祟祟地探进来。我最先开始对它没有好脸色,‘干嘛?还想吃我的精神核心?赶快滚,等会儿我宰了你!’它说不是这样的,它现在已经不打算吃我的精神核心了。‘那你想干嘛?’‘我想找你玩儿。’它扭扭捏捏地说,把自己盘成一圈蚊香。我那时只觉得这只虫多半是有病。上一只我遇到的虫要是有坟,坟头草都两丈高了。我端详这只又长又肥,可以绕大型飞船两三圈的时间涤虫,忽然找到了原因所在,‘你是幼儿?’它点了点脑袋。我缓和了表情,‘幼儿回到你们大人身边,离人类远点。’‘可是人和虫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呀?’它说。‘结束了?’
‘对啊,我昨天——嗯,不是昨天,应该是去年,也不一定,没准是上个月,反正按照你们人类的时间概念来算,就是在不久前就结束了,现在在修时空壁垒。’的确有修建时空壁垒的必要。这能有效避免虫族再次进入人类的时间命理线。我二十七岁从幽闭室放出来,奉命去拆除的炸弹,就是被安置在人类【真实未来】上的【时间炸弹】,安置的时间节点的是第一个oga的出生。【时间炸弹】涉及因果,一旦爆炸,三性星系将失去历史。而没有历史的文明在宇宙中根本没有未来。它会迅速瓦解、分崩离析,最后沦为平行空间的碎片。年轻时的我得知战争终于结束了,难得感到如释重负,‘你去找你的其它朋友玩儿,’我对这个还是幼仔的虫颇有耐心,‘我们俩种族不一样,玩不到一块儿。’‘可是我没有朋友,’它说,说得有点儿可怜,‘其它时间涤虫都觉得我笨,不和我玩。’我心想,那倒也没错。这条时间涤虫是真的很笨。扮演我那个早亡的母亲时,我问它是谁?它想了想,很有礼貌地回答我说,‘你好,我是妈妈。’后来我才知道,它已经活了快八百年了,比我家族谱上最老的老祖宗都要大。可按照时间涤虫的寿命,它的确还是个小孩子。或者说,它永远都是孩子。它拥有和恒星同纪的永恒生命,除非自杀或被抹除,它永远都不会死去。它对一切充满好奇。它问我辣椒吃起来是什么感觉?我打发它说是痛觉,实在不行你咬咬你尾巴。它似懂非懂,咬了口自己的尾巴,当作在吃辣椒。吃了几口依旧没感觉,它当场给我表演一个把自己吃了又吐出来。‘是不是很厉害!你们人类做不到吧?’它高兴地问我。我说,‘这种行为艺术对人类而言还是为时过早。’做植物人的第二年,受锢于笨重的肉体,我快被孤独逼疯了。我逐渐意识到,唯一能和我说话的只有它了。于是,不管这是条在一年前还和我火拼的虫族,还是别的任何生物,为了留住这个唯一能和我交流的虫,我没再敷衍它。我在精神世界里构建出它想要体验的具象世界。它想吃辣的,我就往它嘴里倒酸辣粉;想吃甜的,我就给它啃糖果。我模拟出首都星最繁华的城市,我们俩一起在城市里坐过山车,从最高的时政议会大厦,到最低的港口海滩,好几十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它被拧得打了结,在地上滚来滚去。三年以来,多亏它存在,我的精神世界才没有滑向崩塌。我和它有很多快乐的回忆。虫族学家总是声称,硅基生物没有情感枢纽,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源于最原始的动力——饥饿与掠夺。但我发现虫不是没有情感枢纽的,在它们的世界里也存在着懵懂的爱与恨。譬如这条不太聪明的时间涤虫,它很纯粹地喜欢着我,像孩子交到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要将手心里纯白的茉莉花送给对方那样。然而,我很复杂地警惕着它。想到战争,想到挂在铁栅栏上的肠子和死去的下属……这些记忆密密麻麻,从未远去——我无法和它成为朋友。我当然知道活在抽象世界的时间涤虫是最无害的虫,它们从不参与任何具象世界的斗争,可我无法放下芥蒂。直到它用它的死亡帮我延续了我的未来。‘你想要我拥有怎样的未来呢?’我问它。那时它已经开肠破肚,透明的身体从中间裂开一道无法愈合的缝。我的精神世界正不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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